應真潇無語,轉向組長:“恭喜啊,下次見面就要叫趙局了。”
組長調任江霞區氣象局副局長,就算有前面的重大立功打底,也相當出人意料——三十歲的副處,前途簡直不可限量。
當然,組長本身的履曆也是足夠的,意外,但不會讓人覺得德不配位。
衆人舉起飲料碰杯為他慶祝,組長滿面紅光:“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我的榮譽離不開大家對我工作的支持,沒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就沒有我的今天,這一杯我敬大家!”
說完,他把飲料一飲而盡。
熱熱鬧鬧地慶祝完一輪後,服務員開始起菜,組長把應真潇叫出了包廂,單獨感謝了她一遍。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裡面有你的功勞。”他撓撓頭:“那天見義勇為多虧了你,最後論功行賞全論到我頭上來了。”
好靈的第六感,應真潇一笑:“組長,就算有我的功勞,你的勇敢擔當,也完全當得起這份獎賞。”
“而且我不認為這是獎賞,而是新的任務,是組織上特意交給趙靖江同志的。”她拍了拍組長的肩膀:“繼續努力,保持本心,不要辜負組織和人民對你的信任。”
組長挺直了背,不知為何,眼眶有些發紅:“我一定會的!”
兩人走進包廂,進包廂前,應真潇随意往走廊上一瞥,發現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個條紋襯衫地中海老頭,正背着手踱步。
服務員從他身體上穿過,他便讓開道路,一擡頭,和應真潇對上了眼神。
應真潇停下腳步。
不是生魂,但沒有煞氣,隻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金光,傳說中的陰司勞務派遣,奉嘉禾的夢中情崗。
但看着又不像是無常,怎麼會出現在人間?
組長回頭,問她:“怎麼了?”
“沒事。”應真潇搖搖頭,和他一起回到了包廂。
組長十分豪橫,點了一隻澳龍,這會兒已經上桌了,和應真潇帶來的超大東星斑交相輝映,一桌子人圍着輪流拍照:“感覺發完朋友圈要被紀委找了。”
“得了吧,紀委鳥都不鳥我們。”有人道:“誰不知道我們是清水衙門,要受賄總得有人行賄吧,誰來給我們行賄?龍王爺?有這渠道我巴不得給龍王行點賄,下次增雨順利點。”
“紀委看到還以為我們窮酸到活完今天不活了,東星斑拌耗子藥,上路前吃頓好的。”
“拿最少的工資,背最大的鍋。”
“那有一說一還是應急的背的鍋更大。”
人類的快樂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找到了墊背的,大家立馬就舒坦了,包間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李小雨也拍了照,提醒大家:“拍照可以,發朋友圈也可以,不要提組長的事,大家注意影響。”
宣傳幹事就是警覺性高,衆人一齊應是。
飲料過三巡,大家開始聊八卦。
局裡最近最大的八卦,無疑就是本地知名的劉姓企業家,來氣象局大鬧,說鄭宇俊害死了他的獨生女,要求單位把他交出來償命。
他語焉不詳,大家猜測是鄭宇俊欺騙小姑娘感情,害得小姑娘想不開。
不過這事和局裡沒有關系,局裡也聯系不上鄭宇俊——這家夥請假回家之後就失聯了,隻得請上級領導來協調,然後嚴令大家不得到處亂傳。
不過這種事情堵得住才怪,全局早就傳開了。
應真潇挑了挑眉。
“這家夥不會是畏罪潛逃了吧。”有人說。
“不是。”李小雨爆了個大瓜:“他已經死了。”
“真的假的啊?”
大家确實不喜歡他,但是陡然聽到他的死訊,還是挺意外的。
“中國人不騙中國人,後天會議上肯定會說的。”李小雨說:“他不是回家奔喪了麼,結果他媽也突然去世了,社區的人找不到他,前幾天就來單位問了,但是單位也聯系不上他。”
“昨天有人在他老家山裡碰到他的屍體了,死了好幾天人都臭了,法醫說是猝死。他家裡也沒别人了,到時候肯定是局裡派個人去給他料理後事。”
有人說:“那我肯定不去,晦氣死了。”
“我也不去。”
“渣男遭報應了吧。”
——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報應呢。
應真潇放下杯子,微微一笑。
她活動了一下頸部肌肉,發現剛才的勞務派遣老頭在他們包間門外,和她對上視線後,朝她招了招手。
應真潇挑眉,指了指自己。
老頭點點頭。
于是她揣着小崽,款款起身,說要去一趟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