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誠手指在桌上輕敲,清脆的聲音在靜谧的室内回響,氣氛似乎一瞬間凝重了起來,他沉聲問道:“你怎麼會有如此想法?”
洛梵意俯下身子,铿锵有力地對洛誠道:“修道之人,原本就該清心苦修,十三為婢本就是無奈之舉。一來,十三天資如何,您已看在眼中,她跟在我身邊,做一個武婢實在是浪費天賦;二來,待我解蠱歸來,便能自行修煉功法,不再需要十三的保護。我想放十三自由,她若願意拜入我還城派,更是兩全其美。”
褚十三神情有些複雜,她看着洛梵意,雙手攥緊了衣角。
洛誠沉吟片刻,低下身來,對褚十三道:“梵意說得有理,既然如此,你可願拜入我還城派門中,做我關門弟子?”
此刻,屋内一片死寂,唯有燭影重重,映照在褚十三的臉上,照出她面上糾結之色。
洛梵意在心中暗暗祈禱,褚十三能應下。
不知過了多久,褚十三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眼中布滿血絲,似有萬千話語哽在喉間,沙啞道:“我願意。”
多年不甘,終是夙願得償。
洛梵意凝眸,她果然不似表面那樣淡然。
也是,隻有天才才會郁郁不得志。
這一世放她自由,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不再沉溺于那褊狹的怨怼之中。
“好。”洛誠連聲說了三個好。
洛梵意心中暗喜,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改變,父親答應了放自己去南柳治病,十三和自己也脫離了主仆關系。
希望這一世,她不會再慘死衆人劍下。
洛誠長歎一口氣:“如此,這南柳你們早去早回。待你們回來,我便給十三行拜師之禮。”
褚十三重重叩頭,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十三,可願意叫我一聲,師父?”洛誠的聲音微微顫抖。
褚十三嗓音低啞,似是在強壓哽咽,許久,她才緩緩出聲:“師父。”
“诶!”洛誠的眼圈微紅,激動地站起身來,攙扶着褚十三。
洛梵意心中卻蓦地升起一絲異樣,她的眼神在洛誠與褚十三之間徘徊,總覺得這場景中有哪裡不對勁。
她覺得眼前迷蒙,讓她看不真切。
但她還沒來得及再想下去。
隻見洛誠轉身,從書櫥的暗格之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錦盒,鄭重地放在了洛梵意雙手中:“若是你到了南柳遇到了麻煩,便想辦法将此物交予越家人,他們會護你周全。”
洛梵意好奇地将錦盒打開,隻見盒中是一個發黃的素銀手镯,看起來并不是什麼神仙法器,不過是女兒家尋常飾物。
除了内圈刻着一行“昭文七百零五年南柳越家”,其他沒什麼特别的地方。
“這是?”洛梵意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用手掂了掂镯子,裡面也是實心的,并沒有暗藏機關。
“陳年舊物罷了。”洛誠擺了擺手,“那日你說要去南柳,我怕攔不住你,便翻箱倒櫃地找出了此物,唯願……能護你周全。”
洛梵意并沒留意到洛誠的欲言又止,她滿心滿眼都在即将解蠱的喜悅之中。
她喜滋滋地去幽篁居找公孫青竹,想要同他商量何時啟程前往南柳。
裡裡外外尋了個遍,卻沒有找到公孫青竹的蹤影。
他不會等不及,嫌自己做事優柔寡斷,便先走了吧?
洛梵意忍不住胡思亂想。
幾日相處下來,她對公孫青竹的作風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他來去随心自由,若是覺得無聊了,定會離開。
她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這個公孫青竹就不能再等一等?
雖說沒有他陪着,這南柳自己也去得,可終究是不同的。
至于哪裡不同,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
“師姐——”柯黎提着裙擺,跌跌撞撞地奔來,“公孫先生和大師兄在演武場打起來了!”
洛梵意心頭一跳,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袖口。
那人還沒走……不知怎的,她心中一陣竊喜。
這個念頭剛起,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連忙斂了神色:“莫慌,細細說來。”
“方才大師兄赢了比試,正要去尋你,撞見公孫先生……”柯黎喘着氣,小臉漲得通紅,“也不知說了什麼,兩人就動起手來...”
洛梵意眸光一沉。
這二人能因為什麼事情打起來?
她快步往演武場趕去,裙裾翻飛間,竟覺心跳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