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顧不得喘息,便被洛梵意牽着手跪下磕頭。
饒鴻金十分不耐煩,揚手便讓他們離去:“這兩個沒眼力見的,便随他們去吧。”
二人低伏着腰,急匆匆退出,穿過兩進院子,才停下腳步。
公孫青竹重重地咳着,洛梵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頸紅印上,心緒有些複雜:“竟是什麼都沒探聽出來。”
聞言,公孫青竹狠狠搖頭,他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知道……知道她是誰。”
隻是他在猶豫,如何将此人的身份告知洛梵意。
他眼珠一轉,卻是反客為主問道:“我也想知道,足不出戶的還城派洛姑娘,為何對這海漘名花了如指掌。”
這蔺扶到底同她聊了多少事,就連海漘的花花草草都要介紹一二。
思及此,他隻覺喉頭氣息愈發凝滞。
可洛梵意心中隻有一片苦澀。
她隻道一句難怪,怪不得當年她在海漘處理花匠禮單時,這滿懷金的數量對不上号。
原來每年都有兩盆被倒賣至河源。
可是這理由,她又對公孫青竹說不得。
“我猜測那饒城主喜愛珍奇,這海棠既然叫滿懷金,定然也是有好寓意。”洛梵意本想編個理由,但越說越順,臉上的表情也露出一絲輕松來。
她編完理由,忍不住問道:“你還沒說她是何人?”
公孫青竹霎時沉默不語。
“等回去,我慢慢同你說。”他的神情冷淡,全然不似方才。
洛梵意心中有些氣惱。
她知道公孫青竹是個秘密很多的人,于情于理,這些事他不告訴自己都是應當。
可明明她二人從還城派到南柳,從重錦城到河源,一路走來經曆過這些,她已然将公孫青竹當做可以珍視的夥伴,大部分事情她也都願意同公孫青竹分享。
可每每問到關鍵處,公孫青竹總是沉默,仿佛他與她是兩路人似的。
思及此,洛梵意的臉色也冷淡了下來,她背過身去:“你若是不想說,我便也不問,合該如此,反正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一炷香時間已過,公孫青竹又變回了自己的男子裝扮,他的臉色蒼白,但聽到洛梵意說出這樣的話,心口一緊,臉色竟是又蒼白了幾分:“洛姑娘說得是,譬如南柳的鏡子,海漘的嬌花,洛姑娘不說,我也不會問。”
這句話一說,卻又戳到了洛梵意心中隐痛,她憤而轉身,瞪圓了眼睛望着公孫青竹慘白的臉,聲音中帶着顫抖:“你怎麼說這些……我說你我之間的事,你把旁人扯進來又做什麼?”
“我哪句話提到了旁人?怕不是某人心中日日夜夜牽挂旁人,我一提,她便想到了那個旁人。”
公孫青竹一張口,自己都沒察覺這話中竟是潑天的醋味。
洛梵意氣急,嘴巴張了張,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心虛了?”公孫青竹見她表情凝塞,反倒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隻是心中毫無暢快之意,反倒更添酸澀,說出口的話也愈發過分。
日頭西沉,洛梵意望着公孫青竹的臉,眼中閃過萬千情緒,可最終隻是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是我想岔了,公孫先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亦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隻是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覺自己被籠罩在一片巨大的陰影之下。
同公孫青竹嬉笑打鬧慣了,她從未發覺他個子這樣高,輕輕松松便将自己籠罩在一片巨大的陰影之下。
她下的唇微微顫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公孫青竹愈來愈近的氣息打斷,他的臉離她極近。洛梵意的驚慌和無措就這樣落在他眼中。
她擡頭,逼着自己同公孫青竹對視,但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像一顆顆瑩潤的珍珠,随時就要下落。
公孫青竹的心猛地一沉,理智迅速回籠。
他本就是虛張聲勢,看着洛梵意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哪還有半點怒意。
“先回去再說。”他的聲音低啞,緊緊攥着洛梵意的手,便要回那間黃金屋去。
他心中暗自懊惱,明明城主府中危機四伏,自己卻因為這些小事失态,全然不顧大局,這不是他的作風。
洛梵意用力将公孫青竹的五指掰開,她心亂如麻,可也知道此刻并非耍性子的時候。
“我自己會走。”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卻又被她極力壓抑。
公孫青竹下意識想再一次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可卻被她輕輕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