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十三輕笑一聲,緩步走近,指尖輕輕擡起洛梵意的下巴,目光幽深:“那蔺十四已經與你退了婚,卻仍忍不住修書一封,提點洛誠,讓他将你放了。”
她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怪不得師姐從不肯依附于我,原來是從不缺可依賴之人。”
洛梵意心中一震,猛地甩開她的手,語氣冰冷:“你想法龌龊,與我何幹?”
褚十三不以為意,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長:“我還是喜歡師姐這副驕傲的模樣,還望師姐不要為其他男人而變。”
言罷,她冷冷轉身,摔門而去。
房中頓時安靜下來,隻餘熏香袅袅。
洛梵意坐在床邊,心中思緒紛亂。
她雖疲憊不堪,腦中卻控制不住地回想着那些碎片般的線索——蔺扶寫了信、公孫青竹成了少狼主、洛誠态度突然軟化、褚十三的話……這一切仿佛一張巨大的網,将她緊緊纏繞。
她不懂蔺扶為何如此反複,或許他又在盤算着什麼對他奪位有利的交易吧,洛梵意不是很願意想起這個人。
先前她總覺得褚十三與洛誠做了交易,兩人屬于一個派系之中。
可這幾日與褚十三相處下來,她又覺得她對洛誠言語間并不十分恭敬,聽起來她似乎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洛梵意隻覺頭痛欲裂,她一時之間理不清這些複雜的思緒,便索性盤腿坐在床上,開始調息練功。
她隻覺自己落後旁人太多,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半分停歇。
她強迫自己清醒,可疲憊如潮水般湧來,終究抵擋不住。
身子一歪,竟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兩日。
醒來時,離她欺騙洛誠的日子僅剩一日。
這幾日,洛誠未曾現身,她雖對父親已無半分敬重,卻又隐隐擔憂他不來。
若他不來,便意味着她的空城計已被識破,手中再無可以拿捏洛誠的把柄。
好在,他終究還是來了。
“你母親的遺骨,我已尋回。”洛誠推門而入,開門見山,語氣冷淡,“隻是你需得解開同命蠱,我才能将它交給你。”
洛梵意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若是我替父親解了蠱,你反悔怎麼辦?”
“那死人的屍骨放在我身邊,隻會污了我的眼。”洛誠語氣中滿是不屑,言辭間毫無對亡妻的尊重。
洛梵意心中一冷,仿佛被冰錐刺入。
她從未想過,撕下僞裝的洛誠竟冷血至此,竟稱呼發妻為死人。
也是,母親可能都是死于他手,他又怎麼會對母親敬重。
她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與悲痛,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沒想到,沒想到母親一個同命蠱,竟讓你僞裝這麼多年。這些年忍辱負重,你是不是早已恨透了我?”
洛誠聞言,譏諷一笑:“若非你自作聰明,非要解蠱,我自然可以護你一輩子。若沒有那蠱,或許你我之間,還能有兩分父女之情。”
他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直刺洛梵意的心口。
她終于明白,那所謂的父女之情,早已在洛誠長年累月的提心吊膽中消磨殆盡。
同命蠱如同一把懸在他頭上的鍘刀,令他日夜難安,也令他對她的恨意與日俱增。
于是他拼命地将自己培養成一個嬌縱的廢物,一個困守在還城派中的寵物。
“原來如此。”洛梵意目光空洞,聲音輕若呢喃,“難為你恨我,還要找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心知,若非同命蠱的牽制,自己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她強忍着淚水,冷冷道:“我母親的遺骨呢?沒有遺骨,我不能給你解蠱。”
洛誠大手一揮,一個白瓷壇子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壇子素白如玉,卻透着幾分森冷之氣。
洛梵意目光微怔,腳步遲疑,不敢上前。
她死死盯着那瓷壇,聲音沙啞:“你若是弄虛作假,我們便隻能一起給母親陪葬了。”
洛誠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耐:“自然不會,信不信由你。”
洛梵意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
她輕輕揭開瓷壇的蓋子。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幽崖,烏高澹的鞭子正一道又一道地抽在公孫青竹背上。
鞭聲淩厲,血肉飛濺,可公孫青竹卻始終咬緊牙關,未曾發出一聲痛呼。
他的目光透過重重山巒,仿佛能看見洛梵意的身影。
原來你我……身世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