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隻是幽幽一歎。
洛梵意往她的背影奔去,那即将滅失在黑暗中的一個紅點,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很快就要同浸黑暗之中。
一隻腳就要跨入鬼門關,卻又被公孫青竹拽了回來。
她睜開眼,大口地喘着粗氣。
“那狐妖不見了。”
公孫青竹表情嚴肅。
“怎會如此?”
洛梵意的目光落在那狐妖消失所在。
“說來也怪,離重島這樣的地方,并不适合狐族生存。”
可聽這狐妖的話,他仿佛連島外的世界都不曾見過,竟是從出生起就生活在島上。
墓中鬼氣森森,此地不詳。
“得離開此地。”
二人手一牽,也顧不得恨與愛,仿若上古伏羲與女娃,蛇尾交纏,才能争得一線生機。
可這墓下的迷宮,她二人來去,總也找不到出口,還要提防潛藏的機關暗箭、蛇蟲鼠蟻。
沿着灰暗狹窄的墓道一直走,空氣越來越稀薄,四周也越來越寂靜。
心跳與呼吸聲在黑暗中大如擂鼓,四周陰涼,唯有掌心那一抹溫熱提醒着彼此,還活着。
不知過了多久,公孫青竹的手在石壁上摸到一方凹處,似乎是一道窄門,他低聲道:“你先閉上眼。”
他試着一推,上方落下撲簌的灰塵,但石門紋絲不動。
“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
洛梵意輕捏公孫青竹的手指,示意道。
公孫青竹拔下頭上竹簪,竹簪在石壁上劃過,劃出一道磨石之聲,聲音平滑規律,直到一處縫隙停下。
公孫青竹伸出手,在此處一按。
洛梵意耳尖微動,這墓穴之中傳來轟隆之聲。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快,石門緩緩打開。
洛梵意攬住公孫青竹的腰,往身後一帶,擋在他身前。
“你現在身子虛。”洛梵意狡黠一笑,“該在我身後。”
石壁一挪,内裡竟透出一絲光亮。
洛梵意眉頭一皺,這墓穴之中,黑暗才是尋常,有光亮的地方,才更為不對。
“你二人竟在此處!”胡不善的聲音從正後方傳來,夾雜着熊熊怒火。
這是它好不容易捉來的新郎新娘,可現在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還沒通過自己的第一重考驗,就找到了主人的墓穴,這實在是太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啦!
它的紅瞳在漆黑中泛着幽幽的光,看起來十分可怖,前爪勾起,四周燃起了狐火。
來者不善。
後方無退路,便隻能往前去。
而那泛着白光的墓室之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随着石門打開,這道耀眼的白光将二人吸了進去。
四周草色連天,天空是一片鼠毛的灰,氣壓低沉。
洛梵意與公孫青竹睜開眼,渾身酸痛。
“看樣子,此處似乎是什麼秘境?”
洛梵意面色冷凝,撐着地起身,掌心一片濡濕。
整個秘境都是潮濕低沉的,讓人很不舒服。
公孫青竹撚起地上的土,那潮濕的泥土在他指尖上一撮,竟消失不見了。
看來這整個空間都是假的。
眼下要緊,是找到出口。
放眼四周,唯一有光亮處,竟是雲中日光所指。
“你可知,阿保曾和我說,離重島上的仙人,不一定是好人。”
公孫青竹攙扶着洛梵意,手虛扶在她胳膊上,一腳深一腳淺地往着那唯一光亮處去。
每走一步,身後的空間就坍縮一步。
“阿保說,仙人避世,便不算仙人。”公孫青竹頓了一頓,“而是懦弱的普通人。”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想到阿保那一股機靈勁,洛梵意問道,“他現下在何處?”
公孫青竹隻是簡略地和她說了分開的這些日子裡,他遭遇了些什麼。
“他在轸越養傷。”提及阿保,想到惠姜子的所作所為,公孫青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難得露出這樣的表情。
在草叢之中踏出一條路來。
那光亮處,竟是一片金漆藍刻的銅鏡。
洛梵意有些恍惚,這一片鏡子竟與當日在南柳所見那一面鏡子有些相似。
她的腳步一停。
若是往前再走一步,不知又會看見什麼。
上一次她看到的是蔺扶,受鏡子影響,還做出了許多違背本心的事。
可眼前隻有這一條路。
她輕咬下唇,眼中露出猶豫之色。
“你可還記得,在重錦城,我們見過一面照妖鏡。”公孫青竹盯着那一面鏡子,眼中閃過思索。
這天下法鏡之間,有沒有關聯?
“你是說……”
洛梵意面露沉思。
“我曾在南柳,與蔺……蔺扶一同落入那鏡中,我有些害怕。”
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