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母親受苦良久,神志不清。
“或許我們得去惠家舊宅一趟。”洛梵意道,“先去看看這密道是怎麼一回事。”
二人沿着隻有半人高的密道一路往内,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頭頂傳來腳步聲,且那聲音越來越來大,似乎就隔着一層薄木闆。
“夫人說了,這些禮器一定要看顧周全,婚禮不容出半分差錯。”
聽起來似乎是女仆的聲音。
這月老廟下竟然直通海漘城主府。
也是好笑。
二人轉身,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返回,卻在井口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聽我說,這簽文毀掉十分簡單,我哥哥那一枚便這樣毀掉了,你快随我一起。”
是蔺琅。
聽起來她被安排了荒唐的婚約,此刻正在想方設法也要将其毀掉。
“簽文可解,但你我婚約不可廢除。”呂昔十分冷靜地說道,“我對你亦無情義,我所扶植的,乃是你們一脈。蔺小姐,你想要的是權力,恰巧我們呂家給得起。”
他一番剖白,毫無感情,全是算計。
但這樣的話卻又讓蔺琅心動了幾分。
恰巧她想要的也隻有權力。
“什麼樣的權力?”
“整個海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洛梵意在腦海之中細細思索此人的存在,上一世蔺扶對她總是藏着話,與手下人合謀從來都是避開她。
在蔺扶的口中,總是别人辜負他。
但細細想來,獨木難成林。若是無人相助,他一個人又怎麼會把城主府的位置坐得如此穩當。
不過蔺琅上一世成婚很遲,那時候洛梵意一個人深居簡出,蔺琅的婚禮也被攔着不讓出席,但她模糊地記得,蔺琅的夫婿好像就是姓呂。
這一世她的婚期提前,看來是蔺扶不頂用。
河邊酒肆之中,蔺扶聽了蔺琅的話,起來的劍勢一收,再無半點激情。
先前在褚十三口中,他已知曉母親給洛梵意下毒之事。
可今日他才知,洛梵意喪母,還有自己母親的手筆。
或許母親沒有殺人之心,但她當日為越悴妩所救之後,起了防人之心,給救命恩人下了仙人愁。
以至越悴妩為洛誠找到後,毫無還手之力。
可她知道這一切麼?
想到洛梵意上一世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他心中有些不确定。
可心頭忽然又湧起一陣狂喜,洛梵意屠了海漘全城,若是因為自己母親的事,那也……無可厚非。
雖然洛梵意傷害了他,但他們蔺家也欠了洛梵意,他們扯平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求娶洛梵意了。
他還不知,在前世鏡的影響之下,自己已日漸走火入魔,直到今日,兩者重疊,他再也分不清前世和今日。
洛梵意,是他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搶走。
殘陽如血,他提着劍在河邊走,在渡口看到了迷茫的荀鸾與柯黎二人,連忙迎了上去。
“師兄和師妹為何突然造訪海漘?”狹長的雙眼一挑,看起來十分多情。
他為何如此親昵?
荀鸾與柯黎在彼此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一絲懷疑。
洛誠的事情在他們心中打下了巨大的陰影,至親的師父尚且如此,他們很難相信這些外人,這些日子對誰都是一副提防模樣。
“我二人已不是還城派的人,還請蔺公子休要再提。”
如今朱垠城祝家兄弟慘死,整個朱垠都掌握在還城派那個銀面掌門,阿聆公子手上。
他二人嗅到了一絲危險,想着蔺扶與還城派素來不對付,興許在海漘能得方寸安全之地。
但他二人原本想的,是行事越低調越好,奈何一下船,便看到了蔺扶本人,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蔺扶想起前世鏡中,那個阿聆掌管全朱垠用了四年時間,似乎這一世,他的動作格外地快。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湧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海漘城郊的惠家宅院,由于惠家姊妹幾人嫁出去後,這裡沒有人看顧,房屋幾易其手,如今又成了一處空置院落,唯有院中的一株梨花樹,還立着。
原來這就是母親年幼之時,生活過的地方。
望着院中梨樹,公孫青竹仿佛看到了一個明媚的少女,在秋千架下言笑晏晏的樣子。
世殊時異,物是人非,曾經滄海難為水。
“我曾聽母親提過,外祖喜歡在一間暗室之中研習醫書,煮出來的藥若是失敗了,便倒在那間屋子四周,長此以往,那間屋子四周,寸草不生。”
“既然如此,你我速去看看。”
往東的那一間屋子,雖向陽,可窗台下光秃秃一片。
二人翻窗而入。
隻是此間屋子似乎被後來的主人當成了卧室,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藥房的痕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