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十,三。
源頭竟然在她身上。
心中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釋。
她以為褚十三背叛了自己,卻不想,她從未站在自己這一邊。
“是我動手,還是你自我了斷。”洛梵意冷冷地看向惠姜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不知她功法幾重,可實力遠在屋内所有人之上。
隻要她想,她現在就可以毀掉整個海漘。
“我做的孽,我來償還。”惠姜子聲音平靜,又恢複了平日裡那個優雅的貴婦人模樣,“隻要你不再對我兒出手。”
“這不可能。”
“那我呢?”
洛梵意與蔺琅同時出聲。
“為何母親願意回護哥哥,可對我便是毫無憐惜!”蔺琅說這話時句句泣血。
她要怎麼欺騙自己,母親對哥哥和對自己,完全是兩樣的心。
“他可以當城主,你不可以。”
“原來如此。”洛梵意眼尾淡淡一挑,“你不願恨母親,不敢恨哥哥,所以把怒氣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她何德何能,被蔺家人吃幹抹淨,敲骨吸髓。
“我不殺你,因為你是一個淺薄懦弱之人,便是活着,也翻不出什麼風浪。”洛梵意看向蔺扶,眼中似笑非笑,“你若是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我或許還能寬恕你。”
可他親口承認了。
他親口承認了這一切,卻還要傷害自己。
他就是這麼一個不擇手段的利己之人。
“你這樣的人,連身邊人都不顧,如何會守護海漘百姓。”
“你不能殺他!”惠姜子再一次擋在了公孫青竹的身前,“我欠你們母女二人一命,我便以命相抵,但你若是殺了阿扶,海漘全城百姓便無人可依。”
“除了老城主,他還有十幾個哥哥呢。”
“老城主,明日便會死。”惠姜子閉上了眼。
那毒的劑量,她掌握的很好。
“你心中,有過愛麼?”洛梵意雖對她的人品已不抱希望,但聽到她給老城主下了毒,心中還是十分震撼。
“我愛我的孩子。”
即便到了現在,即便蔺扶被洛梵意打得半死不活,可惠姜子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慈祥柔和。
“他讓我成為了惠夫人,即便我現在死了,将來我也會是城主的生母。”
原來真的會有人,對權力戀棧至如斯地步。
“你根本不懂,女人若是沒有權力,隻會任人踐踏,像我那苦命的姐姐一樣。”
“你好可憐,你以為女人隻能當夫人和母親,卻從未想過女人可以當城主。”
“這樣冒天下大不違的事……”惠姜子眼中的瘋狂淡淡熄滅了,“說得好聽罷了。”
“你所謂的争權,便是為了一個城主生母的位置,至使我母女二人,乃至更多無辜的女子,斷送性命。”
“竟然隻是為了當城主生母,好可憐。”
洛梵意淡淡重複,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你自裁吧,我不想髒了我的鞭子。”
“好,隻是明日不能發喪。我怕耽誤阿扶明日大婚。”惠姜子整理好自己的鬓發。
她将方才因為掙紮散亂的衣襟攏好,又在銅鏡前細細端詳,仿佛一個即将出席宴會的貴婦人一般。
“吾兒,我不能看你成婚了。”惠姜子蹲在昏迷的蔺扶身前,憐惜地撫摸着他的臉,又轉頭看向洛梵意,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當年我看到你母親第一眼,便知道她是蠢出世的大小姐,不知人間疾苦,以為在外碰到的都是好人,所以處處上當。”
她被男人騙,被女人騙,直到最後為洛梵意鋪路時,才找回了一點腦子。
“可我又嫉恨,嫉恨這樣的蠢人,都會有那樣好的家世。”
她的手撫上洛梵意的掌心,淡淡的涼意刺激着洛梵意的肌膚,她低垂着眉眼,教人看不出神色。
“我幾句話就套出了她所有的事,她拿我當知心好友,我卻隻想着,為吾兒再博取一個好助力,所以我定下了你。可恨我當日良知尚存,竟還對你心有憐惜。”
她看向洛梵意的眼神不帶一絲溫情,仿佛那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一條蛇,一條随時随地無時無刻都在捕獵的狼。
“我想着你愚笨,雖配不上阿扶,但也是一塊好用的墊腳石,卻不想你現在聰明了。”
“人總會成長。”洛梵意别開眼。
“你還沒答應我,讓阿扶當上城主。”
即便在現在這個時刻,她還是心存,讓蔺扶當上城主的幻想。
“晚了。”
一道身影從屋頂落了下來。
正是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烏華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