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衣櫃前停下的時候，小童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蜷縮在衣櫃的角落，那些厚重的外套将她藏在了黑暗之中，自上而下垂落在她的身前，适應了黑暗的眼睛穿過那一件件外套，看向了衣櫃橫紋的木門。

不要開門啊……

拜托……

她這麼想着，下一秒，衣櫃門傳來一陣詭異的動靜。

“格拉。”

衣櫃被打開了！

光線穿過那挂在衣櫃裡的外套，投進了黑暗的衣櫃裡，衣櫃門的另一邊被打開了，透過那搖晃的外套，小童鈴看見了程雪的胳膊伸了進來，撥弄着最遠處的幾件外套。

“……這些衣服之前說要送去幹洗的，又忘記了。”

小童鈴聽見了程雪的聲音，看着她的稍稍探進來半個身子，隻不敢作聲。

她蜷縮在衣櫃的另一側角落裡，隻要程雪往這邊轉過頭，便能看到臉色發白的小童鈴。

童鈴渾身僵硬着坐在角落，腦袋一片空白，隻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呼吸都停了下來。

所幸，對方似乎并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隻是撥弄了幾件外套，便離開了。

“格拉。”

衣櫃被重新關了起來，小童鈴又坐回了黑暗中。

她聽見衣櫃外傳來了程雪的腳步聲，她似乎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做什麼。

一直到一分鐘後，傳來了程雪的聲音——

“阿晨啊，是我，小雪，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了一個變态跟蹤狂！就是電視新聞上說的那個一直跟蹤别人的黑衣男人！”

程雪的聲音在衣櫃裡聽起來悶悶的，隔着一段距離，但仍能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煩。

程雪像是又在跟朋友打電話唠嗑了，随着她的腳步聲，那說話的聲音也忽遠忽近。

“其實我昨天就看到他了，就在我接孩子放學的時候，人群裡有個男的老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昨天晚上我洗完澡的時候，從窗戶看下去，看見我們小區的槐樹下站着一個男的……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我，你說多詭異啊……”

“今天早上我去買菜的時候，那個人好像也跟過來了，生鮮超市的老闆也看到他了！不過後面他又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你别擔心，我已經報警了，剛才一個叫林夏的警察已經聯系過我了，我跟她大緻描述了一下那個黑衣男人的外貌特征，她說會盡快查明這件事情。”

“……聽聲音，好像是一個挺年輕的小姑娘，不知道警察局派幾個人來調查這件事情，不會就隻有一個小姑娘吧？切，那他們也沒有電視新聞上說的這麼重視這件事情嘛，哎呀，不管了，反正我這幾天盡量就不出門了，我老公又不在家，家裡就我和我女兒，我感覺不太安全，在家裡也都鎖着門。”

小童鈴默不作聲地聽着程雪說話，她絮絮叨叨地跟朋友聊天着，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藏在近在咫尺的衣櫃裡。

“我老公？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他這次去的突然，說是上頭突然給了一個任務，他也說不好要去幾天，就讓我在家好好帶孩子……”

程雪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一直到最後，小童鈴聽見了房門關上的聲音。

躲在衣櫃裡的她這才松了一口氣，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滿是冷汗，身體也因為過度繃直而酸痛。

她稍稍推開了衣櫃的門，從衣櫃的縫隙往外窺探着，确認程雪不在房間後，慢慢從衣櫃裡挪了出來。

她的雙腿因為長時間保持跪坐的姿态，已經全麻了，在腳尖一碰到地闆的時候便感覺到一陣酸脹麻痛的感覺，她一個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緩了好一會兒雙腿才逐漸恢複過來。

不過好在，程雪并沒有再回來這房間了，小童鈴聽到了廚房傳來切菜的聲音，一下，一下，是刀落在砧闆上的聲音，她應該回廚房準備午飯去了。

小童鈴坐在地上，等雙腿完全恢複過來的時候，才扶着梳妝台前的椅子緩緩站起。

攀着梳妝台的椅子站起，她一眼便看到了梳妝台上大大小小的化妝品，以及梳妝台旁放着的一張照片。

她定睛一看，那是一張合照。

照片上是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一個穿着紅色羽絨服，一個穿着藍色的衣服，兩個孩子帶着大大的毛邊防風帽，但兩張小臉在寒風之中凍得通紅。

孩子們身後，是一座巍峨的雪山。

這座雪山就像是沉默的審判者，無聲地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像是一頭白色的獅子，等着張開血盆大口，将更多的生命吞噬其中。

這照片略微泛黃，看起來有點年歲，但相框卻一塵不染，和那床頭櫃裡的八音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