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那些不像你口中的‘小晶’的孩子,你都是怎麼處理的?”
“很簡單的,跟處理張昊一樣,簡單處理了,之後拿到樓下,丢掉就行。”
“你做了這麼多次,鄰居就沒有發現嗎?”
程雪聳了聳肩:“有吧,我記得有一次我大晚上在剁肉,被旁邊的鄰居投訴了,後來我一般就改在白天做這些事情,特别是等他們都都上班之後在做,公寓樓裡大部分都是年輕的上班族,他們白天都不在公寓裡,我就算提着東西下去丢,也沒有人會看到。”
看着程雪已經麻木不仁的樣子,小李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喪心病狂。
林夏表情嚴肅,對着程雪,她才意識到那個“蛇蠍美人”是形容怎樣的人。
草菅人命、喪心病狂、心狠手辣……
所有負面性的詞語加起來都不足以說明程雪的狠辣,她的一切動機,一切出發點,都像是在彌補二十年前的雪山案。
雖然,當時的她活着走出了那片雪域,但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心裡像是多了一塊空洞,哪怕是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填補這個洞,但卻發現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于是乎,她就在一次次掙紮、嘗試、失望、殺戮之中循環往複。
她被困在了二十年前,她的時間,她的世界,也停在了二十年前的山洞裡。
出來的那個人,是一個叫程雪的怪物。
而程晨,永遠死在了那裡,從來沒有出來過。
林夏沉默了很久很久,她始終注視着程雪的眼眸,卻發現那雙眼眸就像是黑洞一樣,将所有的光線、希望,全都吸收殆盡。
正常人的眼神裡,或多或少都閃爍着靈動的光芒,或是對生活的熱愛,或是對未知的好奇,又或是在與人交流時流露出的關切與理解。
而她呢,眼神中卻被一層濃濃的麻木所籠罩。
那麻木并非一朝一夕形成,像是曆經了無數次希望的破滅、無數回沉重的打擊,才一點點将原本鮮活的神采消磨殆盡。
當她的目光落在他人身上時,你能清晰地察覺到那其中帶着幾分無法聚焦的渙散,她的目光在對方身上遊移不定,沒有絲毫的着力點,仿佛他眼前的人隻是一團模糊的影子,而非有血有肉、充滿情感的個體。
她的眼神越過他人的臉龐,像是透過了他們,看向了一個無人知曉的遠方。
那遠方,也許是她内心深處無數次幻想過的解脫之地,又或許隻是一片混沌虛無的黑暗。
醫學檢查的結果是對的。
她的大腦皮層可能真的發生了病變。
她的心理和生理,都出現了問題。
“……程雪,你還記得你殺了幾個孩子嗎?”
幾個?
程雪倒是認真想了很久,掰着手指頭,在腦海中努力回想着那些孩子的面容。
最後,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大概有……十多個?二十多個?”
“一共是21個,我們在你抽屜裡找到的校牌的數量。”
“哦哦,原來如此。”程雪像是知道了一個常識題的答案一樣,不急不慢地點了點頭。
隻是如此。
僅僅是如此。
“原來如此?你就……沒有任何表示嗎?”
“要怎麼表示?難道跟他們的家長一個個鞠躬道歉嗎?不好吧,我感覺他們看到我都會想撕了我的。”程雪擺了擺手,身體本能地往後退了退,似乎在拉開和林夏之間的距離。
林夏試探性地問道:“我問你,這幾個孩子裡面,有沒有生還的孩子?”
如果有的話。
如果隻有一個。
哪怕隻有一個。
也好的。
“除了陳怡萱之外,沒有。”
這句話,程雪回答得十分肯定。
這樣的肯定,讓人絕望。
“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405的沈浩?”
“對,是我殺了他,之後,我把他的衣服和鞋子丢在河邊,僞造成他溺水身亡的假象。”
“那他的屍體呢?”
“當然是和其他人一樣處理掉了呀。”
“你知道嗎?他的一隻鞋子,掉在了你的車子裡,後面被陳怡萱撿到了,她把鞋子藏進了書包裡,并且在兒童房的抽屜裡,找到了一張疑似求某個孩子寫的救信号的紙,隻不過那張紙被你處理掉了,陳怡萱隻用鉛筆拓印出了下面那張紙上留下的痕迹。”
程雪聞言,一樂:“原來如此,我說那孩子怎麼突然要我幫她削鉛筆呢!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
“你還記得是哪個孩子留下的求救信号嗎?”
“這我怎麼記得?我家裡的孩子可太多了,林警官,你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話,我家是不是滿滿當當站了一屋子的鬼啊哈哈哈哈——”
林夏和小李對視了一眼,小李默默地在電腦上記下了程雪的言論。
他們知道,在城南的垃圾回收站裡,他們的同事還在晝夜忙碌着。
必須從上千噸的廢物裡,排查是否有人體組織,這是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這裡的東西大部分已經腐爛,哪怕是殘肢碎片,也所剩無幾,警員隻能在一個一個垃圾堆成的小山裡尋找是否有可疑的人體組織,随後帶回局裡檢驗。
如果要給程雪定罪,這樣的直接性證據必不可少。
“對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林警官,你放心,我們是熟人,我會很配合你的。”
“童易陽,就是那個跟蹤尾随你的人吧。”
“你是說那個駝背大叔?應該是吧。”程雪乖巧地回答,“其實呢,我并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是二十年前,她帶着小晶到營地報到的時候,我見過他,當時他就駝背了,所以我對他的印象還挺深刻的。”
“3月15日,你在春蕾小學門口見到他的時候,就認出他了嗎?”
“那時候我還不确定,因為當時在校門口接孩子的人很多,人群擁擠,我旁邊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絮絮叨叨地說話,讓我分心了一下……不過後來,他又出現在我家樓下的時候,我幾乎就能百分百肯定,那就是小晶的爸爸,他的出現,一定是來報仇的。”
“所以,你打電話報警,想要尋求警方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