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姬軒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寝宮的床上。
嫘祖氣得不輕,正指着應真的鼻子劈頭蓋臉地數落:“殿下,我不信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阿染懷着五個月的身孕,你還能把他氣成這樣,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嫘祖本還有更刻薄的話。
她想問問應真,到底是從哪兒學的規矩,能把自己懷孕五個月的omega氣到昏厥,可又想到應龍天生天養,上頭也沒個父母長輩的,說要怪罪,确實也不知道該去怪誰。
想到此處,嫘祖的語氣不覺又放緩了一些。
應真低頭沉默,整個人都很低落,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姬軒會暈倒,都是他的責任,不隻是今日,他與姬軒日夜不離,竟然沒發現他的異常,自己這個alpha當得實在太失職了。
别說是嫘祖,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姬軒眼瞳猛地一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居然……懷孕了?
而且已經五個多月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依舊平坦的小腹,心中萬分驚訝。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作為omega,他肯定是能懷孕的,但是姬軒殼子裡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男人,對于懷孕這件事情,實在沒什麼明确的概念。
第一反應,出乎意料的,他并不慌張,甚至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
這些日子,他食欲不好,有時還會犯惡心,人也消瘦了不少,原以為是被那噩夢擾得睡不好,思慮過重,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懷孕了。
“咳咳。”
姬軒弄出了些聲音,替應真解圍。
說來也是慚愧。
第一次跟應真吵架,自己居然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可以想到嫘祖得被吓成什麼樣,怪不得,她會這樣劈頭蓋臉地訓人。
姬軒有些害臊。
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兩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來。嫘祖坐到床邊,握住了姬軒的手,臉上寫滿了擔憂:“阿染,你感覺怎麼樣。”
應真站在嫘祖身後,目光灼灼地看向姬軒,眼神中也是同樣的關切。
姬軒有點尴尬,愧疚地看向嫘祖:“阿姐,我沒事兒,你别怪應真,這事兒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能知道。”
嫘祖瞪了姬軒一眼,到底還是不忍心責怪,語氣緩和道:“阿姐知道,我也是關心則亂,不是真的怪你們,阿染,你就安心養着,想吃什麼,阿姐現在就給你做去。”
姬軒笑了笑。
他擡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應真,沖他使了個眼色,以示安慰。
應真垂着頭,額前垂下的幾縷銀色發絲,遮住了顫動着的眼睫,他擡眸,看到姬軒在沖自己笑,喉結滾動了兩下,卻什麼也沒說。
他該多粗心,這樣大的事,他竟一點沒有察覺,平白讓姬軒受了委屈。
人已經醒了,嫘祖就是對應真有氣,看在姬軒的面子上也得憋着。小兩口顯然是有話要說,嫘祖很自然地起身,幫姬軒掖了掖被角。
嫘祖:“罷了,我不在這兒多餘礙眼,你們倆有什麼話好好說,知道了嗎?”
姬軒和應真同時點了點頭。
嫘祖狠狠瞪了應真一眼,像是在警告。
應真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錯了,嫘祖這才轉身走出了房間,時不時還很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
姬軒覺得好笑,揮了揮手:“阿姐,你放心,我真沒事兒了。”
嫘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
終究是弟弟長大了,留不住了。
一顆心全都向着他那王夫,嫘祖心裡酸酸的,很快轉念又想,一會兒該給姬軒做些什麼好吃的補補身子,于是腳步匆匆地走出了寝宮。
直到嫘祖的腳步聲都走遠了,應真才坐到了床邊。
姬軒就這麼一直盯着應真,眼睛彎彎的,笑成了兩道月牙,應龍殿下這麼挫敗的模樣,他還真是從未見過。
應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心疼和愧疚:“阿染,我錯了。”
他在道歉。
姬軒卻覺得他這樣子難得的可愛。
姬軒:“你錯什麼了?”
應真老臉一紅,讓他像個孩子一樣在姬軒面前認錯,他臉上挂不住,心裡卻又覺得自己的确該罰,于是隻好老實回答。
應真:“不該氣你。”
姬軒強忍着笑,繼續問道:“還有呢?”
他倒要看看應真能憋到什麼時候。
應真剛才想了半天了,細數了自己的幾條罪狀,此刻脫口而出:“不該這麼久都沒察覺你有孕,不該由着性子在你孕期與你胡鬧……”
姬軒一挑眉,假裝委屈道:“我也沒發現,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嗎?”
應真連忙急切地抓住姬軒的手,看到姬軒臉上的表情,才發覺小鳥根本沒生氣,隻是故意在逗自己。
應真心裡軟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湊上前,輕輕抱住了姬軒的腰。
應真:“阿染,我真的知道錯了。”
姬軒學着應真平時安撫自己的樣子,抽出胳膊,擡手一下下輕撫着應真的背,這種感覺很奇妙,應真很少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示弱的模樣。
他一直都是成熟穩重,處變不驚的。
原來也會有這樣後悔無措的時候。
姬軒哪裡會怪應真。
說句公道話,倆人都是男子,應真已經比他細心一百倍了,他拍着應真,輕聲說道:“應真,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
姬軒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
有種小心翼翼的,不知該怎麼做的感覺。
總之不是讨厭的感覺。
應真低頭,把臉貼到姬軒小腹的地方,隔着一層獸皮鋪蓋,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敢壓上去,隻能盡量貼近去聽,什麼也沒聽到。
這麼單薄瘦弱,已經有生命在裡面孕育了嗎?
這麼多年,應真頭一回,居然有種眼眶發熱的感覺。
他和姬軒有了孩子。
他們的血脈,在姬軒的身體裡融合,創造了一個新的生命,也許再過幾個月,也許有可能,他就不是九州大地上唯一一條應龍了。
應真的心情很複雜。
喜悅當然是大多數,擔憂和心酸,卻也遲遲退不下去,更有一點難言的憂傷,始終萦繞在應真的内心深處。
畢竟,方才他們在大殿上争執的原因,應真可沒有忘。
他還是要姬軒用掉那神芝。
不僅要用,還要姬軒親手去用,神芝融在姬軒的身體之内,姬軒去發動它的效用,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應真有他自己的考慮。
此刻不是提這事的時候,應真坐直身子,把姬軒從床上扶起來,讓他半靠着自己的肩頭,姬軒有些不自在,好像突然一下,自己就變得嬌弱得不行了。
說真的,他倒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就算懷了孕,就算是omega,那他也是個男人,還是大鵬鳥變成的男人,身體素質好得很,根本不用這麼緊張,這有點太誇張了。
姬軒小聲埋怨道:“你搞什麼?”
應真揉了揉姬軒的肩頭,語氣仍有些悶悶的:“我太糊塗了,聖女說得不錯,作為alpha,我實在是很失職。”
應真思考着該向鷹首領讨教一下,雛鳴就養得很好,鷹首領一定有許多照顧omega和小孩子的經驗。
姬軒卻沒打算專門準備什麼。
他還是該怎麼樣怎麼樣,最多平時多注意點就行了。
懷了五個月,居然都沒發現,可見這娃身子骨結實得很,不用大驚小怪的。
姬軒想着,就皺起了眉,按照他的推算,恐怕這涿鹿之戰也離得不遠了,蚩離可不會管他和應真什麼時候生孩子。
想及此處,應龍被天劫擊中的畫面再次出現在姬軒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