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有熊城,繁花似錦,群芳争豔。
清晨,一派盎然的春意中,聖女嫘祖發現了兩件足以震驚王城的大事:一是狎魚真的複活了;二則是,應真和姬軒不見了!
“來人!”
嫘祖喚來了王城内所有的守衛,面色鐵青地質問:“讓你們盯着大王和王夫,人呢?一條龍和一隻大鵬鳥,居然能悄無聲息地不見了蹤影,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
昨夜負責守衛的是鷹首領,此刻正低着個腦袋,不敢作聲。
姬軒寝宮内,常先正抱着新生的青昆。
準确來說,也不能完全叫作青昆,因為那還隻是個狎魚的幼崽,此刻正一臉懵懂地瞪着兩個大眼睛,有些畏懼地打量着四周。
嫘祖回頭看過去,狎魚像是被吓到了,轉了個身,把臉埋進常先的臂彎,尾巴啪的一下甩到常先的臉上。
常先猛地清醒過來,他既驚又喜,有些不知所措。
姬軒不知用了什麼法器,竟然給常先留下了一句留言,此刻正在寝宮内回蕩着。
“常先老兄,青昆已經新生,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它的記憶儲存在左眼當中,假以時日,定能恢複,在這之前,你就好好帶孩子吧。”
嫘祖“……”
床邊的那枚狎魚目果真不見了。
常先仔細去看懷中的狎魚幼崽,長得的确和青昆的原形十分相似,最重要的是,他的左眼中似乎有着若隐若現的藍色光紋。
常先的聲音顫抖着:“是家主,是家主回來了……”
嫘祖扶額,悄悄替狎魚幼崽釋放着安撫信息素,桑葉的氣息瞬間彌漫在整個寝宮内,鷹首領識趣地往後退了一步。
嫘祖:“罷了,是我太着急了,他們二人若是想走,整個九州大地有幾人能攔得住,隻是,阿染此刻怕是快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想到此處,嫘祖咬牙切齒道:“告訴所有部下,時刻留意有熊城郊的所有動靜,有一大王和王夫的消息,立刻來報。”
鷹首領垂眸斂目:“是。”
嫘祖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緊。
隻是最近邊境來報,九黎部落的人并不安分,像是在籌劃着什麼大事,嫘祖不想讓姬軒分心,隻能和姜連山商量着對策。
萬一若是起了戰事,恐怕整個豫州都将陷入動蕩之中。
嫘祖隻盼着蚩離能再沉得住氣些,至少等姬軒誕下子嗣,應真也能安心為炎黃部落上場作戰。
好在,一切都還是嫘祖的未雨綢缪,有熊城此刻守備森嚴,并未發現有九黎奸細的滲出。
嫘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憂愁地看向窗外。
就讓阿染跟着殿下先松快幾日吧。
城郊,山下的溪流。
姬軒正光着腳,踩在溪流中,用腳撩撥着水花。
清晨的日光朦胧灑在溪流上,泛起一片粼粼光波。
姬軒的腳探下去,踩到一片光滑細膩的鱗片,溪水中泛起陣陣水波,巨大的龍頭赫然從溪水中鑽出來,扭着身子遊到姬軒的面前。
姬軒被濺了一臉的水花,仍是滿臉惬意的微笑。
龍須在空中飄動着,金色的龍瞳,倒映着姬軒明眸皓齒的模樣。
姬軒長出了一口氣,看着天邊逐漸升起的朝陽,心情說不出得好,由衷感歎了一聲:“爽啊!總算是重見天日了!”
昨夜子時,姬軒突然感覺自己身體裡的經脈異常的溫熱,像是一瞬間都被打通了。
應該是煉化的神芝有了效果,他立刻拿起床邊的那枚狎魚目,抱在懷中,盡力将所有裹挾着神芝神力的信息素全部注入其中。
狎魚目上的藍色波紋圖騰逐漸亮起,而後慢慢變成了幾道裂縫。
姬軒好奇地看着,過一會兒,狎魚目竟像一枚被抽了絲的蠶繭一般,一點化開,變成無數股熒藍色的細絲,飄蕩在空中。
一個沉睡着的狎魚幼崽,就躺在那些細絲的中央。
姬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那些細絲被狎魚幼崽一點點吸收進體内,連同姬軒釋放的那些“火藥”一起。狎魚幼崽似乎是感受到了“火藥”的作用,皺起眉頭,哼唧着吧嗒吧嗒嘴。
姬軒吓住了。
他軒輕手輕腳地抱起狎魚幼崽,有些不知所措。
“火藥”的氣息一起,守在外面的應真便立刻感受到了寝宮内的異樣。
等他從牆上下來,變回人形推開姬軒寝宮的大門,看到的剛好就是這一幕。
銀白的月色,在寝宮内薄薄地鋪了一層,隻模糊地照清了姬軒的身影,和他懷中抱着的有着魚尾的omega幼崽。
應真皺了皺,心中頓時緊張起來:“你……生了?怎麼不是兩個?”
應真的語氣有些慌亂。
姬軒被他吓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臉一下子就紅了:“去你的!我生什麼生,這是青昆!,你什麼眼神!”
應真頓了一下,臉色有些尴尬,心裡也怪自己魯莽。
早聽嫘祖提過,人族omega懷胎十月誕下子嗣,姬軒又是大鵬鳥,他是生蛋的,生下來之後,蛋還要孵化三十餘日,幼崽才能破殼而出。
應真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唐突,走上前,從姬軒懷中接過了狎魚幼崽。
應真低頭看着,不覺又皺起了眉:“這是青昆?”
姬軒擺了擺手:“我也不知道啊,狎魚目消失了,中間包着的就是這個小東西。”
姬軒湊上前,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幼崽的眉眼,臉長得像獅子,腦袋上還飄着幾根毛,身子上卻有鱗片,還有一條光溜溜的魚尾。
姬軒猶豫問道:“這不會是青昆腹中的那個孩子吧?”
别是青昆沒複活成功,倒是把那個幼崽給複活了。
那他可怎麼和常先交代啊。
應真搖搖頭,伸手覆上了狎魚幼崽的臉,釋放了安撫的冷空氣信息素,幼崽在冷空氣中逐漸變得安穩下來,還舒服地扭了扭尾巴。
應真:“這就是青昆。”
他曾被應真斬于東海,應真記得他的氣息。
姬軒有些不服氣地湊上前:“明明是我複活了他,為何他不喜歡火藥,卻喜歡你的冷空氣,難道因為你們都是水裡的?”
應真颔首,目光柔和地看着姬軒:“他該謝謝你。”
應真沒告訴姬軒,他方才并非僅是安撫,而是用冷空氣帶走了狎魚幼崽體内暗藏的雷火怨氣,順便賜予了他開化靈智的天賦。
狎魚幼崽緊閉着的左眼處,此刻隐隐亮起一抹藍色的微光。
若無應真,這狎魚幼崽恐怕是找不回青昆的記憶的。
姬軒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姬軒:“他是該謝謝我,我養自己的孩子,都沒養他這麼費勁,你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我都替你還了。”
姬軒知道,狎魚之死一直是紮在應真心裡的一根刺。
今夜他總算能替應真把刺拔了。
應真垂眸,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姬軒卻有些發愁:“他這樣子,什麼時候能變回青昆啊?”
應真把狎魚幼崽輕輕放到姬軒的床上,二人靠着床邊一起坐下。
應真:“快了。”
這人說話總是跟擠牙膏一樣,姬軒也習慣了,擡起頭看着應真,追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他恢複記憶的這段時間,還需要我用神芝的力量幫他催動嗎?”
姬軒真害怕被一直拴在這寝宮裡。
應真摸了摸姬軒的頭,笑道:“不必,他的記憶藏在左眼,剩下的,就隻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