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視之中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赤紅霄方才還覺得自己這樣凝視她的想法太不客氣，但沈婳伊的心裡也跟她想的一樣。如果她們彼此之間都這般越矩肆意，那似乎一切都能扯平了似的。

她在凝視她的同時也被她凝視，這樣審視美人的習慣似乎早刻入進世人的心裡，不論男女都不能免俗。

隻是赤紅霄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長處能讓沈婳伊把她當美人一般凝視，她也一向覺得自己并不吻合世俗中美人的模樣。

她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但她至少知道自己心裡是如何盤算她的。這盤算實在算不得光明磊落，真全是髒穢，全是污濁，是拿到神明跟聖人眼前，都會被罰下輪回地獄的程度。

她實在是過于大膽，如何生出了這種貪念，真是離經叛道。赤紅霄的心裡一面覺得自己罪惡，一面又沒控制住自己。

但她這點輕淺的罪惡感沒一會兒就在沈婳伊的折騰中消散無迹了。若她是離經叛道，若她的貪妄要污濁到得下輪回地獄，那至少沈婳伊得跟她一起手拉着手到煉獄中去，她們兩個人才方能扯平。

這個女人真跟她一樣大膽。

赤紅霄在暗夜中擁吻着她，同她一起墜入了欲念的汪洋中……

一夜過去，天光已亮。

赤紅霄似乎昨夜才知道，一夜銷魂這四個字是不能随意亂放的，普通的風月雲雨根本算不得是什麼銷魂。真正的銷魂得是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仍覺得筋骨酥軟，整個人還陷入一種迷幻之中，完全都不想起身了。

她簡直覺得自己跌進了迷夢中，擡眼全是精巧秀麗，伸手一觸碰便是軟玉溫香。她一轉身又把身邊的美人摟進懷裡時，心中的想法也更加明确了。

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以後我若真有了銀錢，我定要讓夫人住在這樣的屋子裡才行。”

沈婳伊也許是大清早還沒睡醒，聽見她的聲音後，下意識轉過身就在她懷裡磨蹭起來。她依偎着她的同時幾乎是出于習慣，發出了幾聲能撩撥得人心頭狂跳的嘤咛。

赤紅霄心跳如鼓的同時隻差沒又生出想成為男子的念頭，如果沈婳伊能順勢在她懷中再嬌滴滴地喊她幾聲“夫君”，她覺得自己的魂簡直能飄蕩到九重天外去。

人和人之間果然生來能有雲泥之别，就比如杜義山昨天所得意自己是大象，就如她的主人早就更容易地做到了這一切。

赤紅霄想到這裡便心裡歎氣。她正感慨的同時，沈婳伊仿佛也清醒了。她微微起身，方才小女兒一般撒嬌的姿态全都不見了。

赤紅霄轉頭看着她的時候，發現她此刻的表情似曾相識。那是她們第一次纏綿後的第二天清早，沈婳伊問她舒不舒服時，得意得跟個男人一樣的神色。

赤紅霄方才無端生出的想當男人的念頭又頃刻間全垮台了。

“今天讓我好好打扮打扮你，讓你做個美人好不好。”沈婳伊看着她得意地笑了出來。

赤紅霄知道沈婳伊此刻在興頭上，要想拒絕她可不是件容易事。她掙紮了片刻，也許多少還是被這精巧的廂房給吸引住了，覺得身處其中太過粗糙仿佛對不住這屋子一樣，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沈婳伊饒有興緻地起床翻找了起來，很快便從廂房内的衣櫃裡發現了幾件女子的衣裙。

沈婳伊從衣櫃中挑了一套石榴紅的衣裙後，還在梳妝奁中發現了不少首飾。這廂房之前估計是某個樂籍女子的住處，其間女子的衣物以及胭脂首飾等物一應俱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特地給她們空出來的。

沈婳伊把這些東西找好後，便把赤紅霄拉了起來。赤紅霄由着她折騰了自己好一會兒，隻感覺要把小半個上午的時間都給磨沒了。這一切的過程甚是繁雜，差點沒讓赤紅霄打起了瞌睡。

沈婳伊入神地替她把最後的口脂畫好後，眼睛裡放出了光亮來。她把赤紅霄的臉捧至鏡前，很是喜悅地問道：“怎麼樣，好看吧？”

赤紅霄在銅鏡裡看見了沈婳伊熟悉的臉龐，她此刻挨在她的肩膀上，正對着她巧笑倩兮。但緊挨在她一旁的自己，在鏡中卻仿佛跟個生人一樣。

赤紅霄吃驚起來，隻差沒覺得自己是在鏡前看見了别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