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趙萬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在做着噩夢。她發現他喜歡看着她出于本能地驚恐起來,然後再無處可躲地被他抓住,被他抓在手裡賞玩。
他不在乎她在他手心裡是歡笑還是哭泣,他在乎的隻是能不能把她抓在手中。
令沈婳伊最為痛苦的是,他每一次對她縱欲和肆意時都還要推說這全是愛意。如果她在他這份愛意中痛苦難當,他還會有他自己的說辭:
“婳伊,這不能怪我,你知道你有多美嗎。你從年少之時就開始招惹我,吸引我一步步靠近你,是你引誘得我不能自已。是你最先招惹了我,這都是你自己招惹來的,是你自己……”
“所以這一切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嗎……”
沈婳伊無助地痛哭起來,而趙萬熠在每一次放縱後都會再體貼地同她說好話,試圖讓她忘記這一次次的折磨:
“婳伊,别再不高興了。我是真的愛你,我愛你我才忍不住這樣。都是那趙萬驷平日裡太少碰你,才讓你的身子這麼禁不起折騰,往後你就習慣了……”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他每次對她說這些好話時,第二天清早進屋服侍的侍女都在,她們聽見他的好言好語隻會看熱鬧一般的偷笑,就連碧紋見了也隻會說他是個溫柔的好夫君。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血迹,那些對她來說如同烙鐵一般的紅印,在她們眼中反而是夫妻間的蜜意。是了,傷痕累累、渾身淤青才能算是明目張膽的虐待,她這些暧昧的印記如何能被看成是折磨與虐待呢?
就連話本子裡都不會把這些印記解釋為折磨,沒人這樣解釋,因此她的心裡再如何痛苦與不願,但好像卻無處可說,無人會信。
她仿佛被封住口鼻溺在水中,她徒勞地想向岸上的人求助。岸上的人隻會同她說事已至此,你夫君疼愛你,你們是郎才女貌,世間的姻緣佳話可能也不過于此,掙紮什麼,不如放心地沉下去。
你不知道你身邊的侍女,在那岸上還有多少的女娘豔羨你這般養尊處優有夫君疼愛的生活。你怎麼可以不知足,不如認命,不如惜福……
掙紮是痛苦的,不如麻木地沉下去,反而還輕松一些……
“碧紋,把梅香丸給我拿過來……”
“夫人,你真的還要這麼做嗎……”碧紋聽了隻有些猶豫。
“拿過來。”
沈婳伊滿眼痛苦地看着她。她已經無法再向碧紋訴說痛苦,碧紋也隻會勸她沉下去。碧紋看見趙萬熠對她的濃情蜜意,看着她衣食無缺的生活後仿佛也遠離了她。
她的掙紮是徒勞,她的堅決也無意義,她隻是自己一個人在做蠢事。
她差點要沉下去,沉下去……可她的理智死命地拉着她,不要認命,不要麻木,哪怕隻有那一絲一毫的可能,也不要滑進這深淵中。
沈婳伊她不需要這樣窒息的夫妻恩愛,她想要的隻是在廣闊天地間,再不用受人擺布……
沈婳伊是在這樣難以言說痛苦的日子裡,遇見了赤紅霄。
沈婳伊知道赤紅霄同趙萬熠的關系。赤紅霄那樣遊走在刀光劍影中的人,眉眼間就同趙萬熠一樣陰郁。她插足在他們之間,赤紅霄本該恨不得把她剝皮抽筋才對。
可赤紅霄第一次闖進她的世界裡時就仿佛是個傻瓜,跌跌撞撞、别别扭扭、不通禮數。她不愛走正門,沒事就愛翻窗,一點點情緒就擺在臉上,那樣不知道遮掩。
這麼蠢笨的人本應該很好對付,但她卻不小心讓她看見了自己慌張在吃梅香丸的模樣。編個能夠一石二鳥的借口興許能輕易瞞過她,隻要她對她客氣一些,她興許就能自保。
赤紅霄不出意外對她很客氣,沈婳伊剛覺得安心之時,潛伏在她身邊的雨荷居然下一秒就把她推入了幾乎喪命的險境。
“夫人!夫人!”
沈婳伊在昏迷之前依稀聽見赤紅霄搖晃着她時發出的驚恐的聲音。她幾乎要喪命的時候,這個女人為什麼還恐慌了起來。
她是在盤算别的,還是隻是單純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