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堂主在軍營裡探望過他們後便回了成山衛的醫館，近幾日軍營裡的緊張氣氛仍在肆意彌漫。都說戰事将近，但何時進攻防守是軍中機密，旁人也難揣測。

赤紅霄在這份緊張的局面中也不由得提心了數日，總覺得惴惴不安。整個軍營就像有不知何時砸落的炮火懸于上方，壓得人喘不過氣。

今日不過剛到卯時，大部分軍士還未起身，赤紅霄就聽見軍營裡騷亂了起來。許多人高聲在各營帳間呼喊着：

“速速上船！速速上船！”

“蕭國戰艦迫近！速速上船！”

整個軍營都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點燃了連日壓着的暗火。赤紅霄和王好好也睡不下去了，她們起身收拾完後掀開簾帳，迎面便看見營帳内所有的軍士都烏泱泱地在往戰船上趕。

他們的腳步匆忙急切，赤紅霄和王好好一時也不好置身其中擾亂他們的步伐。這幾日訓練的強度一直很大，全軍早就做好了備戰準備。

才不到兩刻鐘時間，偌大的軍營就幾乎整個空了下來。赤紅霄聽見從港口附近傳來戰鼓号角的響亮聲音，那聲音沒一會兒就順着海面飄遠了。

她們二人走出營帳，住在不遠處的杜仲與杜衡也現身了。杜仲擡眼望着那些高樓般的戰船在視野裡逐漸變小，一臉正色地對他們說道：

“據說今夜寅時五刻左右，蕭國就開始整軍待發往榮成灣這裡靠近了，分明是沖着成山衛這一塊地方來的。”

“在軍營待了這麼多天，這戰事總算是來了。也是時候該用上師父給我們的寶貝了！”

杜仲說着便順勢把手上的行囊放置在地面，開始拆解了起來。

赤紅霄看着他嚴肅的模樣，也一本正經道：“王堂主還真是深謀遠慮，人雖不在軍營，但卻不忘留下妙法機關一類的物件，想必定是能護身保……”

赤紅霄話音未落，就見杜仲一下子從行囊裡摸出了一截銅管，把它一端遮在眼睛上，一端對着遠處的港口，兩手還對着銅管上的滾輪緩慢轉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赤紅霄雲裡霧裡。

“這是千裡鏡。永興二年郭太史發明出來的東西，行軍的時候常用，能望見百裡之外的景緻。”王好好幽幽解釋道。

“這個是當初發明出來的小号千裡鏡，現在軍營裡也很少用這種了。”杜衡一邊解釋，一邊也順手從行囊裡摸索出了千裡鏡的支架。

赤紅霄一時語塞：“這……王堂主留下這個東西，這是要……”

“師父怕打仗的時候我們待在軍營裡無聊，看不清戰況，特地給我們弄來了這些寶貝。他老人家肯定提前就在成山衛裡挑了最好的觀戰位置，沒準現在正拿着千裡鏡，站在某處高地上看得正樂呢。”

“……”

“現在軍營裡基本都空了，平地上看不清晰，我們去瞭望台那兒觀戰吧。”杜仲說着也把千裡鏡放回了行囊裡。

“哎呦！裡頭居然還有師父從京城帶來的胡記瓜子兒！師父可真是太貼心了，這是怕我們看累了，嘴裡沒有東西嚼着解悶呢！”

“……”

赤紅霄語塞到再也憋不出來一個字。她總算是明白，為何王好好會說王堂主隻是個老頑童了。

軍營裡的瞭望台是萬老将軍臨時搭建出來觀望敵情的。軍營方正，瞭望台四角皆有。

他們選了一處瞭望台後便帶着千裡鏡跑了上去。大梁已近數十年未曆海戰，如今海戰被一炮打響，杜仲興奮地就如同孩童一般：

“還是杜衡老哥沉穩幹練，平日裡雖然少言寡語，但是與人套近乎那可是拿手事。這瞭望台上觀戰的機會，還是他給我們磨來的呢。”

軍營裡大部分軍士已上戰船，四座瞭望台上現如今隻各剩兩名軍士在查看情況。好在台面并不逼仄，他們挑了一處對着港口的角落，便架起了兩台千裡鏡來。

杜仲很快就調好了距離遠近，隻沒一會兒，赤紅霄就聽見了他嗑起瓜子的聲音。她眼下沒看那千裡鏡，隻是從遠處眺望了一下海面上兩國的戰艦情況。

在他們跑上瞭望台的沒一會兒時間裡，海面上大梁的戰艦便已經擺好了陣型。大型的戰艦幾乎都靠燃煤驅動，紮堆在一處隻見黑煙滾滾，在海面上極是惹眼。

蕭國的戰艦部隊現如今還不在肉眼可清晰瞧見的範圍内，隻沒一會兒，赤紅霄便從海面上望見一支陌生的戰船小隊，呈楔形梯狀往成山衛海港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