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他的愛意淪為了廉價與虛假之物,喪失了所有可信的力度時,他的愛意于她便成了輕飄飄的雲煙,再也不能落在她的心裡。
“我真的很愛你……”他抱着幾近徒勞的希望,仍是把他的愛意放在口中。
“我也愛你,夫君。”她說謊的時候喜歡閉上眼睛,臉上挂着并沒有溫度的笑意。
“夫君,你是不是又往内院加派人手了。門派裡的弟子又不算多,你老讓他們圍在内院怪大材小用的,要不……”
他知曉她的意圖,斬釘截鐵地回複道:“我不允許,婳伊。我不允許……我隻嫌他們不夠多,看不住你……”
她很是無奈地深歎口氣:“他們圍在内院裡黑壓壓的,就好像我是犯人一樣,我好難受……”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隻有這件事不行。”他緊緊地摟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會飛走一般。“我知道你存着什麼心思,我不允許。”
“唉,你怎麼都不肯信我……”
“婳伊,别離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像個孩子一樣徒勞地在做無意義的事。
明知愛意再不會得到回應,明知她的心再不會回來,明知同她一處再不會生出幸福,他也依舊徒勞地抓着她。她承載着他年少時關于幸福所有的憧憬與想象,自他年少時就無時不刻地在告訴他:
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她平日裡連對下人、對鳥雀走禽都那般關懷,何況是對于他。他隻是缺少一個能湊近她的機會。
他對她的迷戀并不隻出于對美色的貪圖。是從孤寒中生長出的他需要她,他渴望她能把給别人的暖意分他一些,填補他所有寒冷空洞的歲月。隻要能在她身邊,隻要能把她抓進手中,似乎就能抓住幸福本身一樣。
哪怕已經沒有幸福,隻能抓住她的空殼,他年少時就根植在心中的對她的執念也沒有讓他放手。他始終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她什麼時候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假扮愛人的樣子實在是拙劣,拙劣到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但她依舊天真地在演,企圖讓他放下戒心。她自作聰明,而他也心甘情願地同她出演這樣郎情妾意的戲碼。
她好像也變成了一面鏡子,把他求而不得的可笑模樣全都映照了出來。他的愛意得不到回應,隻能徒勞地困住自己。
原來世間的一切終有輪回與償報,他當初也曾這樣自作聰明地騙過赤紅霄,還覺得自己的伎倆很高明。
他怎樣欺騙赤紅霄,沈婳伊也如何欺騙他。原來這樣虛假的欺騙在人眼中原有這麼可笑,其實誰都能看穿。
赤紅霄當初肯定也看穿了他,隻是他們都一樣,哪怕知曉是騙局,也要心甘情願地沉淪其中。就算抓不住幸福,也要抓住點泡沫與影子,總好過什麼也沒有抓住,什麼都沒擁有過。
沈婳伊與當初的他一樣,欺騙的同時還得強逼自己忍受這一切。她沒有推拒他的能力與底氣,每次他順着她虛假的愛意想要同她親熱時,她的身體便會不可自控地反應起來。
她痛苦與厭惡的神情會全擺在臉上,她會幾近絕望地哭着求他住手。他每次都會懊惱自己不該戳破這樣泡沫般幸福的假象,也無法再像當初一樣忽視她的痛苦,那本不是一個愛人應當做的。
他無法再親近她,每次與她的親密都隻能點到為止,過了界限則成了他們之間的負擔,過了界限則是戳破這脆弱的薄紙。他還得由着她白日裡演完這虛假的戲碼,在夜裡聽見她偶爾哭着說起的夢話。
她在夢裡隻喊着一個名字,喊着對于他們來說最不該聽到的名字:“紅霄……紅霄……”
她會喊着她的名字抽泣起來,一旦哭泣就不能止住。
“婳伊,忘了她,忘了那個女人。我跟她沒什麼不同,她能做到的我一樣都能做到,我會比她做得更好,忘了她……”
“紅霄……紅霄……”她每次都好像聽不見他的話,隻陷在自己的夢境與心事裡。
她每次喊她的名字時都飽含着感情,讓他覺得赤紅霄遠沒有死去,她一直活在她的心裡,無論如何也趕不走,無論如何也抹不去。
而他無論怎麼努力,在她心裡都比不過赤紅霄。她究竟有何處能勝過他,他好像陷入于因果的輪回之中。
當初他對赤紅霄肆意犯下的惡,原來總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而他怎麼也不能終止這一切,不能再挽回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