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湊在一處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她在升騰起的水霧裡抱住了她，仿佛很怕自己懷裡是空着的一般：

“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這三年來你不肯對我透露一點消息。我在得知一切後自己也想過，我在想你可能是害怕，你害怕自己一現身就要被趙萬熠抓回去，而我怎麼都護不住你。

我能理解你，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死了。我甯願你甩下我一個人躲着，我也不想知道你死了……”

“因為我猜到，以你之前被他關水牢還毫無怨言的性子，哪怕是被他所棄了，你也會想着要自己乖乖地回去。就算不是為了他，可能也要為了我回去……”

沈婳伊說到此處，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堅定決然：“到時候趙萬熠用我來繼續利用你的話，我們就永遠都得在他手下屈辱地活着。

連在一起都要經過他的允許，就連在一起也要成為你的獎勵，他想給就給，想收走就收走。哪怕他這麼做了，你會恨他嗎？”

赤紅霄被沈婳伊問得啞口無言，但想來沈婳伊早都能猜到她的答案：“你願意這麼活着，我不願意！我甯願騙你說我慘死在他手上，也不願你對他心存任何一點希望，我要你永遠斷了回他身邊效力的念頭！”

“我甯願連根拔了我的指甲，讓碧紋過去找你。我本隻想讓你知曉後就不再回去。但我沒想到你知道後居然……你還誓要殺了他……我不知道，你能有這樣難過……”

“因為你對我很重要，婳伊。”她着她的眼神就跟在看世上最珍惜的寶貝般，“我可以忍受一切，但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的人生若沒有你，就好像再也看不見光了……”

“所以我才說，我對不住你。我對你犯的罪孽很深重，我本不值得你這樣……”她忽然不願意看她，隻沉浸在自己的憂傷裡。

“你現在已經自立了門派，還認識了那麼多人，你的日子已經好了起來，你的人生滿是光亮，不差我這一道了。”

赤紅霄忽然從她的話中咀嚼出了分離的念頭，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婳伊，别離開我。”

“好啦，我沒這個意思。我隻是說你和三年前不同了，三年前你會哭着說你人生的光亮隻有我，現在你已經不隻有我了。這是好事呀，紅霄，最大的好事。”

她笑着寬慰她。

她們湊在一處過了兩三天。這幾天内沈婳伊一面同她過節的同時，一面還在入睡前緊着處理手頭上的事。她所做的事情很多，赤紅霄問一些她才答一些，想來也并沒有問全。

沈婳伊看信件文書的時候很是安靜，赤紅霄也不想直接幹偷窺人信件的失禮事。因此也沒有細着打聽，她的心裡隻是隐隐不安，夜晚入睡後仍是時不時被一點風吹草動的動靜驚醒。

“婳伊！婳伊！不要！”

“紅霄，我沒走，我隻是想去倒杯水。”

“你沒提前跟我說你去倒水，就從我懷裡離開了。”

“你都睡熟了，我幹嘛要因為這點小事喊醒你。”

“可是你一走我就知道……”赤紅霄在重新把她攬進懷中時仍心有餘悸，很是貪戀。

“婳伊，你不要走……”

“我沒走，紅霄。我沒走……”好容易把赤紅霄哄睡了的沈婳伊對着她的睡顔輕輕歎息。

隔天一大早，沈婳伊很早就領着赤紅霄出了樂坊，把她帶去了明照坊内一處建造得十分精巧秀麗的宅院裡。

那宅院占地很小。庭院的空間雖有限，但一草一木都布置得有趣盎然，就算是到了深秋也别有一番景緻。

“怎麼樣，這宅子好看嗎？”

“在明照坊的地段能添置這麼套宅院，簡直感覺腳下踩的不是土，而是金子呢。”

“我當年就對你擔保過，等我之後有了本事，我定有辦法讓赤紅霄安身立命，住在好房子裡的。說到就要做到。”

“你要把這宅子給我？”赤紅霄困惑地撓起了頭。

“是呀，紅霄，你要是不介意，今後就住在這兒吧。”

“那你呢？你會跟我住嗎？”

“會啊，隻是我接下來有點事，要離開一陣。”

“你要離開多久？”赤紅霄一下子警覺了起來，抓着她的手也用力了幾分。

“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吧。你眼下都有門派的事要做了，我自然也會有的嘛……”

“婳伊，你應該不會不回來了吧。你走之前突然給我房子，怎麼這麼像話本子裡斷情絕愛時的橋段。給我點好處，然後把我一個人丢着，就再也不回來了……”

“這是什麼話，話本子裡都是假的，不準信！”沈婳伊嬌嗔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可是婳伊，半個月好長啊……我們才見沒幾天，你就又要讓我等了……”

赤紅霄正嘀咕着，沈婳伊聽罷居然淌眼抹淚了起來：“那怎麼辦，那能怎麼辦……我也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赤紅霄一見她哭，突然間什麼牢騷也不敢有了：“你别哭！别哭了婳伊，我……我知道了……我等你就是了……”

沈婳伊到上了馬車時眼淚都沒止住，一雙眼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們消失在了彼此的視線裡。

赤紅霄的心裡一派傷懷，盡管她的心中始終忐忑不安，但眼下除了等待，她終究無法攔下她。

而她心裡的惶恐不安終是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湖底，十天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直到一個月的時間都過去了……

沈婳伊始終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