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鑽進她懷中委屈地發出了幾聲嘤嘤嗚嗚的聲音，口中嘟囔着：“跟他說話好生費勁，總算是把這尊大佛送走了。”

赤紅霄每回一聽她這綿軟撒嬌的腔調，就恨不得能把她揉進胸口裡，更是舍不得撒手了：

“委屈夫人了。幾日不見，沒想到夫人就連商鋪都開起來了，夫人眼下打算做什麼？之前走得太匆忙了，這回一定要聽夫人好好說說。”

“好呀，妻君這幾日跑單也辛苦了吧，今晚我下廚做些你愛吃的，我們慢慢談。”

兩個人抱在一處正膩乎的時候，赤紅霄欣喜之餘，餘光正好撇見了仍在窗前站着的碧紋。都說情人相會親密時，旁人見到就總是會尴尬地想回避。

但碧紋非但沒回避，反而在笑盈盈地看着她們，手上的瓜子都嗑得更起勁了。

赤紅霄疑惑的時候，沈婳伊也發現了仍在窗前的碧紋。碧紋感受到她們疑惑的目光時也沒躲閃，反而大大咧咧地來了句：

“沒事！請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行。”

“這妮子真是瘋魔了。”

沈婳伊與赤紅霄親熱了一會兒後，便動身去廚房忙碌了。她走了還沒一會兒，碧紋就繞到了赤紅霄的屋前，滿眼含笑地問她：

“怎麼樣，我們家小姐可愛吧，她是不是很好，是世上難找的那種好？”

碧紋的腔調就仿佛是在秀自己手上的寶貝一樣，迫切地想得到旁人的稱贊。就好像别人誇了那寶貝，她自己也跟着被誇了似的。但她好歹都這樣問了，赤紅霄也不置可否。

碧紋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後，也頗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

“紅霄姑娘，果然我跟你才有話說。你知道嗎，小姐八歲時我就跟在她身邊了，我幾乎是看着她長大的。”

“雖說在外人眼中，小姐的模樣也好、脾性和才情也好，都是被老爺和夫人教養出來的。但不怕你笑話，我心裡總覺得，小姐能長成這般好的樣子，有一份功勞得是我碧紋的。

我從小照顧她到大，照顧她簡直比照顧親妹妹還上心……”

“我看出來了。”

赤紅霄難得聽她講起自己的事情，見她大有滔滔不絕的陣勢，索性從她那一大袋瓜子中抓了一把出來，兩人圍坐在桌前。

談話的聲音摻雜着瓜殼綻開時清脆的聲響，讓赤紅霄覺得碧紋的心聲吐露起來時，似乎也同她嗑的瓜子一樣。脆亮的聲音得一聲聲在耳畔綻開後，才能勾到裡頭饒有趣味的話。

“我私心裡就是覺得，我用心照顧長大的姑娘是最好的，這世上從哪兒再去找她這樣一個人物出來。當時也是沒想到後事，我隻覺得小姐這麼好的人，若是嫁人了，哪個男人不喜歡？”

“唉。”碧紋說到這兒便重重歎了口氣。

“誰知她嫁人後，趙萬驷又是那樣的人。我當時和雨荷勸她去讨他歡心時，心裡也不好受。我用心照顧大的姑娘，怎麼舍得看她在男人那裡卑躬屈膝、低聲下氣，就求那點寵愛。”

“可是若不這樣勸她，我也不知該說什麼。畢竟都嫁過來了呀，嫁過來了……雖然舍不得，但人得過日子呀。”

“她二嫁的時候，我見趙萬熠對她還挺上心的，本想着好日子也該來了。結果……他們把我好好照顧大的姑娘都折騰病了，成天都哭。

隻是我人微言輕，除了勸她忍一忍，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有什麼出路。”

“如今總算不用過以往的日子了，小姐這三年來鑽在樂坊司的事情上，也沒多餘的心思想什麼風月。隻是我偶爾會想，小姐若再嫁人，我定要撐起腰杆來好好替她看看，她嫁的是什麼貨色。”

“他若不能跟我一樣，把小姐看成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寶貝，那這種人也沒什麼好嫁的！不過如果那人是紅霄姑娘的話，我很放心，我頂放心你……”

赤紅霄笑而不語。碧紋吐露完心事後，氣氛很快又歡快了起來，她攀着她的肩膀，放心地問了好多夾帶私心的話：

“你也這麼覺得吧？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是不是很可愛？是不是就算發脾氣也可愛？話本子裡都說，美人在懷時，骨頭都能被酥掉，晚上抱着她的時候能不開心？”

赤紅霄感覺自己的頭都要點斷了。碧紋正說得起勁時，沈婳伊端着飯盒已經上樓來了：“你們談什麼這麼起勁兒呢？”

赤紅霄順嘴回了一句：“談寶貝。”

“喲？什麼寶貝這麼稀罕，比《瑞雪白梅圖》還值錢嗎？在哪兒？趕緊估個價看看值多少銀子，正好賣了給我多攢本錢。”

“夫人，天底下可不是所有寶貝都能賣的，這可賣不得。”

“你們二人好好聚吧，我先走了。”

“诶，你走什麼啊，我也做了你愛吃的菜。”沈婳伊開口攔住了碧紋，“反正已經是飯點了，留下來一起吃呗。”

碧紋一旦開心激動時，講起話來的聲音就不會小。赤紅霄聽着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隻覺得當下有别樣的溫情暖意彌漫在身邊。

這溫情暖意不比情愛隻能容下兩個人，它把她包裹在了其中，浸入了溫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