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雙腳下生風地一路飛奔過來,裙擺衣袖都在跑動中劇烈地順風飄擺着。他身上又是那茄紫色配着春桃粉,在人堆中極是招搖醒目。
他剛趕上前,就止不住地在她們身前彎身喘起了粗氣來:“哎呦……還好趕上了,都是那芳紅樓的夥計磨磨蹭蹭的。三妹、三妹夫,你們久等了吧……”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什麼妹夫啊……”赤紅霄不悅地嘀咕道。
這陣子簡單接觸了幾天,張成雙也知曉了她不愛被人喚作男子的脾性,忙改了口笑道:
“哎,我這不是叫順口了嗎。妹妹的良配世人不都叫妹夫嗎,但對着陳掌門得改口。那得叫……那就叫妹媳吧。”
沈婳伊笑着打起了圓場:“不說這個了,二嫂。小妹如今這一走,沒個小半年估計回不來。這陣子二嫂務必要好生照顧自己。”
“小妹好容易來一回登州,你我姐妹還沒好好聚呢。今日是你生辰,你就急着要走……”張成雙拿出手絹傷神拭淚的同時,順勢也把手上提着的錦盒遞給了她。
“二嫂知道小妹的臉嬌貴,今年啊我特地去登州本地最好的芳紅樓,專給小妹定了一套的臉霜胭脂。都是那芳紅樓的夥計磨蹭,這才拖了些許時辰,但好歹趕上了……
小妹亦要照顧好自己,好生養着臉,你的小事二嫂也記着呢……”
沈婳伊見自己順嘴一提的脂粉小事,他竟然這般留意地放下了心上,還把她的生辰都順帶給記住了,心裡不免有些動容,話音略有哽咽地說道:
“二嫂費心了。想來就是親哥哥,也未能有二嫂這般上心,願意記着妹妹的這點小事……”
“不過是順帶罷了,三妹也别這樣說。”
張成雙話鋒一轉,倒牽出了沈婳伊的家人來:“都是一家人,怎會完全不上心呢,你親哥哥也記挂你呢……今年二月的時候,他來過登州,到張宅來打聽過你的情況。”
沈婳伊頓吃一驚:“這是真的?”
“自是真的,不過二嫂會看臉色,沒跟他透露你最近的事。他打聽不到你的近況也沒惱怒,隻是可惜自己不能久留。今年三月底你的生辰,他怕是趕不上了。”
張成雙說到此處,忽又想起來了什麼,趕忙往自己的衣領内摸索起來:
“看我這記性,差點就忘了。他走的時候還囑咐我,若是今年見着了你,就把這東西交給你,就當是今年他給你生辰的賀禮了。”
張成雙在自己的衣領内摸索一陣後尋出來了一個繡工精細的香囊,下墜流蘇,上配着雙魚玉佩,香囊上繡着玉兔丹桂,看起來倒是精巧有趣。
沈婳伊木然地接過這香囊後,兩人簡短地和張成雙告别了幾句,就一同上船離開了。
他們的客船轉瞬便駛出了登州的渡口,入眼的海面愈發寬廣,偌大的渡口也已經收小遠去了。
赤紅霄把沈婳伊領去對應的船艙時,沈婳伊仍在對着沈玉謹給的香囊發愣。
赤紅霄順勢安慰她:“夫人,這畢竟是你大哥的心意,收便收下吧,别想太多。”
“不可能,沒那麼簡單。我可不信……”沈婳伊嘟囔着把那香囊放在了桌上,“尋剪子來,這香囊裡怕是有東西。”
“夫人,這真至于嗎……”赤紅霄一面說着,一面卻還是乖乖把剪子尋出來遞給了她。
一陣銀剪聲落,香囊内的香料頃刻間抖落如細碎粉屑,在桌面上色如枯茶。
等那囊中的香料抖盡後,沈婳伊果然在這香囊中摸到了堅硬的異樣之物。
等她把那堅硬之物抽出來時,隻見那香囊中藏着一塊小巧的羊脂玉。那羊脂玉的造型并不是魚鳥這種常見的吉祥物,粗略一看反而是駿馬的模樣,馬上甚至還騎坐着一個人。
沈婳伊都要把那羊脂玉瞪穿了,才從那一小塊玉上看出了馬上之人多餘的信息。
“妻君你看,這騎馬之人頭戴冕冠,雖然看不清上頭的冕旒有多少,但這冕冠可不是尋常百姓能佩戴的。親王用九旒冠,帝王用十二旒,依着這上頭所刻,至少也有九旒以上。”
赤紅霄一頭霧水:“所以這是什麼意思?王騎着馬?”
沈婳伊順勢翻到那塊羊脂玉的背面,隻見那玉後頭竟然刻了六個小字——王與林共天下。
“夫人,王與林共天下是什麼意思?是什麼典故嗎?”
赤紅霄一見這六個小字,也覺得這句話讀來拗口,估計是來源于什麼史書典故,不通文墨的普通人難以猜到。
沈婳伊對着那羊脂玉沉思了片刻,話語間幾乎是在呢喃:“古書上沒有這句典故,頂多隻有句‘王與馬共天下’與它相似,不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