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所說的那句妾不用怕是真的嗎?算君無戲言嗎?”
“自然。”
她聽到他這句應承的話,忽然很輕松地笑了起來,宛若在同他打趣撒嬌:
“既然算,那卑職得試試是不是真。”
“你想怎麼試。”
“卑職若拒絕了殿下,說不願意,殿下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強求?殿下如果真這般做了,那卑職就不可能不怕了。卑職惶恐……”
“卑職一向覺得自己粗陋,殿下又是看上卑職的什麼呢?若是容顔,想來後宮中有無數美姬,殿下已經見慣了好顔色吧。
那又是什麼吸引了殿下,是卑職口中描述的,殿下愛聽的那些宮外的山河秀色嗎?”
“可若真這般做了,想來卑職就會同殿下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既是同條船,想必今後看到的風景,看到的一切都會一樣。
那恐怕卑職今後再不能、也不敢再往外走,亦說不出殿下喜歡聽的那些山水了吧……”
“殿下,可願對卑職、對妾,慈悲一次,讓妾安穩一次嗎?”
他對着她沉吟半晌,并無它話。沈婳伊低頭等待着他最後的決斷,心中忐忑遍生,直到許久她才聽聞他緩慢開口道:
“我若對你慈悲一次,你今後可會對我慈悲嗎?”
他兀自說出的這句話,讓沈婳伊一時詫異。她雖不知他說這話的緣由,但卻從中讀出了應允。
她莞爾一笑地回複他:“那卑職也會如殿下這般君無戲言。”
“那你我今日便定了這約。今後,你我不談風月,隻論君臣。”他終是選擇了放下與放過,“風月的話,我今日隻對你說最後一次。”
“這話你聽着也許要生氣,但我一樣不選擇瞞着。
婳伊,我雖不能代進你的痛苦,但我聽了你的過往後一樣也想着,如果我是他,我真因為這些事情而傷害了你,讓你選擇了離開我,讓你選擇燒掉了我們之間所有的念想。”
“我的心裡一樣會至痛,我的心裡一樣會盼着你留下。哪怕是關着你,也想讓你留下……”
她複又歎下一口氣:“那還好,這些都隻是如果而已。”
“今後再不許提了。”
“卑職明白,謝殿下的慈悲。”
他們終于結束了這場談話。這場談話無人憤慨、無人怨怼,那般平靜,就好若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她清楚這其間種種對他而言是小事,對她而言,卻是幸脫于屠場的大事。
——
等到赤紅霄在房中再次見到沈婳伊時,她正想開口詢問她一切可否順利。沈婳伊遣散了近處的宮人,嘟囔着嘴很是憋屈地先說了一句:
“妻君,抱我。”
她每次這樣說,心裡就定憋着難受或害怕的事。
赤紅霄用手攬住她時,沈婳伊卻仿佛覺得這點親近遠遠不夠。她好像恨不得要透過肌膚鑽進她的心裡躲着,一步步地在努力貼近她。
赤紅霄很快就被她貼去了床邊。直到倒在床上無處可挪動時,她才略微作罷。
“怎麼了,夫人?”
“我隻想你抱我,妻君。你把我好好抱着,護着我算了。不對,我怎麼又犯老毛病想要求人護着了,我今天……”
她話還沒說完,赤紅霄便笑着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她的個子比她嬌小,想要以身護住她向來是容易事。
“我一直護着夫人呢。夫人隻要怕的話,都可以尋我。”
“唉,我之前分明說好了不能再這麼沒出息的。你也有怕的東西,我也一樣想着護住你。”
與愛妻同在一床難免要生出些見不得人的貪欲,赤紅霄順着她的脖頸親熱她時,沈婳伊便喊了停。
她有話想說,而待她把今日所遭遇的事都言盡時,赤紅霄幾乎是一陣後怕,她下意識捂着胸口感慨道:
“我就說我今日怎麼這麼心神不甯,就連看的話本子都這麼奇奇怪怪,果然這一切早有預兆。”
“夫人,你不得不承認。為妻我的直覺啊一向都準得可怕。我同你第一次進宮的時候,那太子隻是動了動手指,我就已經有預感他不正經了,如今一看果然是吧。
你當初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什麼‘太子殿下對我沒興緻呀,他怎麼會再走成王的老路’。”
沈婳伊聽後一樣心有餘悸:“我哪兒能猜到他想什麼啊,我怎麼懂……他今天簡直是要把我吓死了……”
赤紅霄笑着回憶道:“夫人你還記得嗎,上次我們在太子妃房中,你挨在太子妃身側說話時,太子進房後笑得那般喜悅,一雙眼都是柔的。
我還以為他是對着太子妃情深似海,現在想來他分明是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