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說來都是混賬事。是陳掌門你白日不在樂坊,才沒見到那何大人。不過反正他們談話也不私密,陳掌門若好奇,直接前去看看也沒什麼。”
那姑娘把話說到這一步,赤紅霄也安下了些許心。等她照着旁人的指引尋到他們談話的廂房時,那廂房的大門并未關。
盡管是個敞亮環境,但房内的人正在談話。好歹是錦衣衛裡七品的小官,赤紅霄也不好冒然進去,隻能候在門外。
房内二人的談話并無什麼關鍵信息,赤紅霄全程隻能聽見那何大人反複在說着求你答應之類的話,而沈婳伊隻是無奈地複述着你回去吧,莫要再做糾纏了,就當行行好之類。
二人這般僵持了一會兒,沈婳伊許是覺得煩了,隻得冷臉甩下一句還有事需處理,轉身便離開了廂房。她走出廂房看見赤紅霄後也沒驚訝,自然而然地挽過她的手便離去了。
赤紅霄扭頭看見随即從房内出來的何大人分明還有話想說,但最終卻止了步。她聽見他離開時的匆忙腳步聲,猜到他興許還有公務急需處理。
她雖暫未知曉其中原委,但見沈婳伊這般煩他,摁不住好奇問道:
“夫人,那何大人這樣來了幾天了?他為什麼事情一直求你呢,他有什麼公務需要你們樂坊司協助不成?難不成還要讓樂坊司裡的姑娘以色侍人來做餌,所以你煩他?”
沈婳伊輕輕搖了搖頭。赤紅霄見自己的猜測落了空,隻得把心裡那醋壇子裡泡出來的隐憂說了:
“不是這個,還能是啥。總不能是他看上你了吧,他仗勢欺人,成天求你嫁他呢……”
“哎呦,你快别提了,若真是這樣還好辦呢,我還能尋别的借口來推诿。他可不是沖我來的。”
沈婳伊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整張臉頓時疲态盡顯。
她順勢鑽進了赤紅霄懷裡,口中隻哼唧一聲,赤紅霄便猜到了她懶得走路的小心思,二話沒說便把她攔腰抱起,直接往她們的屋内走了。
沈婳伊進了屋後,仍賴在赤紅霄懷裡懶得抽身。赤紅霄樂得抱夫人,由着她半眯眼眸躺在她懷裡慵懶着說話:
“他是為了他小妹來的。他最近籌到了銀錢,想在我這兒把他小妹贖回去。”
“然後呢?這其中有何隐情?”
“他小妹不願意跟他走呀,她恨他呢。”沈婳伊沉重地又歎息起來。
“不僅恨他,就連見都不願見他一面。我也不想為難她,隻能每次自己出面打發那何大人。”
“他小妹是哪位姑娘啊?”
“他小妹叫何霁月,最近才從教坊司裡被我們接回來。”沈婳伊面露傷心色。
“那何大人原先家裡窮苦,迫于窘況,當年就把霁月賣了換銀兩。之後他們家裡的生計稍微好了些,正好撞見朝廷在民間征收錦衣衛校尉。
他憑着自己的本事吃上了朝廷飯。他不容易,苦捱了這些年,怎麼也是個總旗了。”
“他近來手頭闊綽了以後,記挂着幼時被賣掉的小妹,就想贖她回去。”
“既是如此,那不是能脫籍從良的好事嗎?他小妹怎麼恨起他來了,是因為還記挂着幼時被賣一事嗎?”
“豈止,你今天不也聽到那幫錦衣衛談論霁月了。”
沈婳伊一提起中午在飯館裡的事,不免憤恨之意又起,幾近在咬牙切齒:
“誰知道那何大人在官場上究竟得罪了哪些人,他們瞧他不順眼,便去教坊司裡專門尋霁月出氣,把她……”
沈婳伊極是不忍描述這其中細節,趕忙揩了揩眼角餘淚道:“霁月回來後,身子才好一些,哪兒有心思見他。
她恨死他了,不僅恨小時候被何家賣了換銀錢,還恨大了後被他連累。霁月都跟我說了,她就是甯願在樂坊司裡老死病死,也不願意跟他回去……”
“原來還有這種事,真是過分!這幫欺侮弱女子的人都給我等着,我記性好着呢,總有一天要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唉,但何大人贖霁月的心思是拿定了。他心裡也覺得愧疚,覺得小妹在樂籍裡待久了總不是個事,還是脫籍後同他回家,做個良民才好。
他之前籌好銀兩後本想去教坊司那兒打點關系,如今霁月被我接回來後,他就隻能來求我了。”
“可你也知道霁月的心思。我對那何大人好說歹說許久了,但都不能讓他打消接小妹回家的念頭,說多了反顯得我拆散兄妹骨血不合情理。若應承他,霁月那兒我可怎麼交代。”
“這陣子真是辛苦夫人了,不僅晚上要去安慰姐妹們,白天還得應承這尊活佛。”赤紅霄心疼地擁緊了她。
“不過方才在門外聽你們談話,我看那何大人對你還挺客氣的。他在錦衣衛裡雖是個小官,但好歹是七品的官位。
你們樂坊司位同教坊司,最高的奉銮也不過是個九品官,可他在你面前好像沒甩什麼官爺的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