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的大門派本就少,中小門派大多又不成氣候,這對武人來說并不是施展拳腳的好地方。
斬青盟忽然間這樣熱絡地往裡湊又有何意?雖挂着斬青盟的名号,但王好好很明白這主要還是昌龍門的授意。
而昌龍門打着盟主的名号做下這件事時,甚至根本就沒通知過作為盟友的劍虹門和風滿樓。
就算是出于這點事上,也難免讓沈婳伊不安氣惱。
王好好隐隐感覺這其中正有暗流湧動,風雨欲來,心也随着沉到了谷底。
绯雲聽完她的擔憂後不以為意,隻笑着安慰她道;
“沒事的。紅霄姐姐和婳伊姐姐那麼厲害,真出了事她們肯定有辦法對付的。況且我們同濟堂一向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從不摻和江湖紛争。江湖上的事情鬧得再大,也波及不到我們呀。”
林绯雲的話說到了王好好心坎裡。她舒下一口氣,任着绯雲把話題轉向了别處;
“好好姐姐,你先看看我買的這些紙錢夠不夠。中元節要來了,我今天去集市的時候聽到了好多關于鬼神的稀奇故事呢,你敢不敢聽?”
“我今天聽到個新說法是七月裡鬼門大開,八字弱的人夜遊上街會把冤鬼招進門。那些鬼會以生前冤死的面目出現,撞進門來……”
绯雲是個膽大且喜好志怪之談的小姑娘。她正講得津津有味時,半掩的醫館大門那兒突然便撞進來了個渾身血迹、面容模糊的黑衣男子,把绯雲吓得失聲驚叫起來。
王好好被她這一嗓子吓了一跳。
她奮力以極快的速度冷靜了下來,在那黑衣男子伸手欲往醫館裡攀爬時,看出了那是個傷勢嚴重的活人。
“绯雲,這是活人,把杜衡叫起來,一起幫忙把他扛進去。”
王好好冷靜自若的聲音一下子鎮住了林绯雲不安的心神,她趕忙溜去後院叫起了已經熄燈休息的杜衡。
幾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名身受重傷的男子扛進了醫館大堂内供病人臨時歇息的木榻上。
“這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把人傷得這樣重……”杜衡端來熱水後不住感慨着。
王好好在熱水盆中擰幹了汗巾,小心地替他擦去了臉上血迹。
那男子瞧來面生,年紀估約三十上下。他一直張口嘤嘤嗚嗚地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音。
王好好按住他的下巴,借着燈火的光源細眼一瞧時,心中的猜測紛紛落了地。這名男子的舌頭早已被拔去了,所以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好姐姐,治外傷的藥膏和布條我都找來了。”
王好好側目回頭,見林绯雲伸手遞藥的同時眼睛都不敢多看那男子一眼,也知曉她心裡害怕;
“好的,你下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和杜衡就行。”
“沒、沒事的好好姐姐!我、我大不了就在旁邊站着也行,就當是練膽子!”林绯雲豪言壯志了起來。
救人的事一向刻不容緩,王好好和杜衡沒一會兒就忙碌了起來。
濃重的血腥味在燥熱的夏夜中催逼得人幾乎要作嘔,王好好的衣袖和雙手滿是那男子的血迹,但她的動作依舊沒停。
绯雲站在她身側,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子身上生出的鎮定與從容是種力量,強大到讓她歎服。
她的個子已經竄得足夠快了,再過幾年就可以超過她。但在世間萬千事面前,她還有許多勇氣與決意都匮乏着,遠不如她廣博。
绯雲的心思正在心間流轉時,暗夜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便停在了醫館附近。
大梁立朝以來,宵禁相比于前朝抓得并不太嚴,亥時之後才是宵禁時分。眼下亥時已要臨近了,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街,多少讓人生疑。
醫館内的衆人正在狐疑時,醫館的大門已經被一隊人馬推開。那隊人的腰間皆配着刀劍,一個個瞧來兇神惡煞,但衣衫卻統一齊整。
王好好認得那些人身上的衣衫,那是昌龍門門下弟子的服飾。
自金武門被朝廷清算後,金武門在東安的武館就已被昌龍門接管而走。他們在東安肆意招搖到讓人咋舌。
王好好雖隐隐覺得不對,但又實在摸不透他們能這般肆意招搖的緣由。在木榻上休息的男子見昌龍門的人來了,驚恐之下全身都在奮力掙紮。
王好好趕忙讓杜衡穩住了他,而那隊人馬中很快便走來一位面熟之人。王好好認出了她來,而她也一樣認出了她。
楊紅菲見她錯愕,眼中倒蓄了幾分玩味,盯着王好好身旁的黑衣男子道;
“我就猜到你會跑到同濟堂的醫館裡藏身。以為到了同濟堂我就拿不住你了嗎?我告訴你,就算是同濟堂的堂主來了,她也依舊奈何不了我楊紅菲。”
楊紅菲的張揚實在惹人厭煩,王好好的心中蹦出絲絲不悅的情緒。她冷眼看着她,口中幾乎是在質問道:
“你到底要幹什麼,想當着我的面在同濟堂的醫館裡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