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霄姑娘,你跟小姐先回去吧。我在你們日中坊附近的酒館裡尋到了新酒友,我們約了今天要大喝一場,今兒的晚飯我就不同你們一塊吃了。”
“你酒友找的這麼快呢?”
“那當然了。喝酒還是得找同道中人最好,你們的酒量都太差了,我跟你們喝不暢快……”
“我要不留些弟子給你當守衛吧,一個婦人家大晚上回來不安全。”
“不必那麼麻煩,我碧紋都這麼大歲數了,怎會這點識人斷路的本事都沒有?我有分寸。”
碧紋推拒了她的好意,自己拎着一個小竹籃便走了,裡面也不知是裝了什麼茶果點心。
赤紅霄見碧紋堅持,沈婳伊臉上也無甚擔憂之色,随即也放下了心,随着夫人一同回到了镖局内。
這一天過得平穩無憂。第二日一大早,赤紅霄正打算叫上人繼續清理手中镖單時,梁永安居然真的如約而至了。
赤紅霄對着他一臉驚奇,但見梁永安主意已定,她倒也沒攔着。反正梁永安左不過隻跟她跑兩天的镖,等苦頭吃夠後,都不用她說上旁話,梁永安興許自己就會打退堂鼓。
眼下最熱的三伏天雖然已過,但人間還未入秋,天氣依舊熾熱難耐。
赤紅霄盤了盤手上的單子,盡量規劃好了最省路的路線,讓手下人提前帶好了幹糧吃食。
上午的最後一份镖單是往京城郊外走的,有戶人家要送一堆雜物到郊外山間的獵戶家裡。等他們把貨送到之後,正午的日頭高挂于頂,極是燥熱。
那獵戶倒也大方,見他們扛了這般多重物趕至郊外很是辛苦,便把自家院子附近的涼棚空了出來允他們休息。
同行的弟子紛紛從衣襟内掏出了幹糧。赤紅霄從懷裡掏出餡餅正在啃時,在她身旁的弟子鼻尖微動,笑着順嘴問道:
“掌門,你這餡餅怎麼這麼香,裡頭額外加了好東西吧。”
“那可不,裡頭加了牛肉,是我夫人昨天親自給我做的,每張餅裡頭都放了足足的餡兒呢……”
赤紅霄一說起手中餡餅的由來,便把話題順勢扯到了夫人身上。
她平常就這點德行樣,一扯上夫人給自己做的好東西,便會滔滔不絕地炫耀半天,炫耀的同時也沒管人家愛不愛聽,橫豎隻說自己的,根本不在乎旁人死活。
她門下的弟子早就對此不厭其煩,但礙着她是掌門的身份,平日裡也不敢開口打斷她的炫耀。
赤紅霄這回又沾沾自喜地炫耀了半天,同行的弟子皆是一臉見慣不慣的麻木,倒是梁永安覺得新奇,還把身子湊到她附近細聽了。
赤紅霄一見梁永安竟這般上道,對他頓生了許多好感,一時興起下也給他遞了張餅過來說道:
“您要是不介意的話也跟着嘗嘗吧。您要知道對平民百姓來說,我們不可能每天都下館子吃飯的。家中若有會做飯的賢妻,當然還是吃家裡的最好。家裡的飯最用心也最省銀子,跟外頭的都不能比。”
“您身在富貴鄉,百姓的苦也跟着吃了,要不順道吃一吃百姓的家常飯?”
“既是如此,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梁永安笑着接過了她的肉餅,臉上擺出了品味新奇佳肴的陣仗,放在嘴裡細吞慢嚼不說,似乎還在凝神思索,咂摸味道。
他這嚴肅陣仗弄得赤紅霄十分好奇:“味道怎麼樣?”
“嗯……神奇的味道。”
“什麼神奇的味道,好吃嗎?”
“嗯……這不是好不好吃的事情,這是神奇的事。”
“什麼亂七八糟的。”
赤紅霄沒搞懂他腦子裡的盤算,隻覺得梁永安在富貴鄉待久了,吃慣了好滋好味的山珍海味後,一吃上普通的家常菜,他反倒覺得味同嚼蠟難以下咽了。
因此他才會吃了人家的東西連句誇贊的客套話都沒有,真是白費了她夫人的這番手藝。
赤紅霄正在心裡抱怨的時候,梁永安低聲嘀咕了一句:“原來娘子做的飯是這種味道的……”
“您說啥?”
“沒什麼,這很神奇,我覺得我要提前适應适應。”
赤紅霄被他這番謎語話弄得一頭霧水,兩人正相對無言時,不遠處卻傳來了稚童清脆亮耳的聲音:
“我打中了!是我打中的!”
“你胡說,分明是我打中的!這是我的!”
“嗚哇啊啊啊,你搶我東西!爹!爹!”
不遠處的兩個稚童不知發生了何事,幾句話沒說便哭鬧了起來。
小孩哭嚎起來的聲音本就刺耳響亮。
赤紅霄被這哭聲刺撓得耳朵生疼,正想捂耳時,梁永安細瞧了那兩個小孩後眼中居然放起了光來,他隻笑着對一臉苦惱的赤紅霄甩下一句:
“放心,我有法子哄。”
梁永安咧嘴一笑,跟要湊上前撿寶貝一樣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