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低聲談話了一會兒,注意力全都轉去了别處,倒也沒心思細聽茶樓樓下那刺耳的嘲諷聲了。
談笑之間,沈婳伊見茶樓下的嘲諷聲已經低了不少,尋思樓下的人應該是講累了,正在口幹舌燥地飲茶歇息。
沈婳伊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交代同桌的二人道:
“好了,既是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她們如今嘲諷得差不多了,我先捂着臉假裝難過地跑出去,你們在後頭追我。我們也别去寺廟了,直接往好好醫館去,也可顯得真些……”
碧紋對她這打算笑得合不攏嘴:“小姐,難怪你說這事兒不能讓好好姑娘知道呢。她若是知道你頂着她的身份做這戲碼,不得氣惱你丢了她的身份臉面呐。”
“臉面能頂幾兩重啊。做人雖要講臉面,但也得分輕重緩急,有權衡利弊。這裡丢了個小臉,換來今後長久的安穩,有何不劃算?
若在這裡逞了一時的臉面,讓那傅三小姐記挂在心上,之後給平陽王爺得知了,今後就更得跟這二人糾纏不清了。”
“我今日索性替好好把這臉面丢了,她之後還可暢快些。這皆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你們當然不必告訴她,省得她怪我擅作主張。”
沈婳伊交代完後,也拿出手絹做足了陣勢,捂着臉佯裝哭泣地飛跑出茶樓了。
“好好姑娘!好好姑娘!”
碧紋領着陸青吟擺出了擔憂的神色,三人一前一後做着戲跑出了茶樓,茶樓内隻剩下那一桌家仆仍在尖酸地為這場快意鬧劇收尾。
“看來也是個要臉的,惱羞成怒,聽不得就跑了……”
“可不是,你看她們幾個就跟個笑話似的,攀龍附鳳的心思落空了,哪兒還有臉面?可不像我們安分守己的……”
“就是……”
她們說着暢快話,碧紋耳尖,在跑出茶樓時仍是聽了個大概。她止不住憋笑,隻覺得這群婦人雖面上在嘲諷他人,但其間你一言我一語的就仿佛在做自我介紹。
她們講的不是真的王好好,也不是真的沈婳伊,隻全是她們自己。而她心明耳靈,才懶得同這幫得了主子授意的淺薄家仆計較。
沈婳伊領着人跑出茶樓後,時間一晃就到了午後。慶甯王妃同傅三小姐禮佛午休一畢,就在禅房内相聚談起了私房話。
赤紅霄同人輪着班,此刻恰好就在那禅房外守着。她多年來作為武人與刺客的耳朵同樣靈敏異常,雖候在門外,但想聽清其間的談話也并非難事。
禅房内的一衆人裡隻傳出兩人說話的聲音,先是寒暄客套話,再是進了王府後的各樣細小規矩。
傅柔姝見慶甯王妃講得這般頭頭是道,對持家管事的心得更是不容小觑,難免對她生出了許多敬佩之意。她笑着對慶甯王妃感慨道:
“旁人都說慶甯王爺生來就有好福氣,以往我對這些閨外傳聞向來隻信七分,如今見了王妃殿下,我才得知這傳聞得信上十分。
慶甯王爺的好福氣可不僅是得聖上照拂,更得是娶了您這樣勤儉持家的女子,他的福氣才能是十足十的……”
慶甯王妃笑着收下了她這些恭維話,心裡也樂得那傅柔姝說話會讨人歡心。她贊許地拍了拍傅柔姝的手,熱絡地笑道:
“今後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須講太多虛禮?便是現在直接喚我一聲嫂嫂也不為過……”
傅柔姝羞怯地低下了頭:“話雖如此,但婚事未辦,小女豈敢……”
“無妨。左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我與王爺心裡早就認下了你這個弟媳了。”
傅柔姝腼腆一笑:“既是如此,那就全聽憑嫂嫂的……”
兩人順勢客套了幾句,話題就又轉到了入王府後的持家之道上,傅柔姝趁機誇贊道:
“沒想到嫂嫂年紀輕輕,竟懂得這般多勤儉禦下之道,竟比我娘親還得心應手。
凡事都論個本宗道法,做出的舉措再如何,也繞不開這本心道法去。不知嫂嫂可有何獨特的本心之道,可否與小女說上一說?”
“能有何獨特的道理論法,這事兒手上做來簡單,心裡做到可不易。”慶甯王妃感慨着搖了搖頭。
“千說萬說,不過就是為妻之道。這世上的萬千女娘盤算不對其中本意,總想在成親後還讓夫君成天記挂你,時刻不放心你,這可是為妻的大忌呀。”
慶甯王妃說到此處幾乎是歎下了口氣:
“這世上最好的妻子,可不是讓夫君時刻都念着你,而是讓他想不起你來,最好能讓他做事時完全忘了後院裡還有個妻子。叫丈夫想不起來的妻子,才是這世間最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