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沈婳伊便拉着碧紋陪周師姐一行人一同上集市去了。
她們幾人走了還沒一會兒,迎面就遇到兩個行人。本該是擦肩而過、互不搭理的尋常場面,但那兩人一瞧見她們,反倒互相别過了臉去,以手擋臉似有私密話要說。
他們一面說着,一面眼神又直往她們那兒轉。周師姐耐不住性子,隻惡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兇道:
“看什麼看!亂嚼舌根的氓流子!”
她這一嗓門喊得極大,那二人見狀後就加緊步伐走了。沈婳伊見那二人走遠,正準備問話時,周師姐卻先開口道:
“沈師妹,你跟着師姐我是不會有什麼好名聲的。要不到了集市,你我就分開走吧。”
沈婳伊一頭霧水:“周師姐在武城是出了什麼事嗎,不然好端端的,怎會有名聲不好聽這一說?”
“唉,哪兒有什麼事,不過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平日裡若恰好有接觸幾個男子,就更躲不掉壞名聲了。”
周師姐歎下口氣。她在武城雖用了個丈夫常年在外經商、隻得自己獨居的商婦身份。
但長期獨居的婦人在旁人眼中同寡婦無異,如若平日裡同旁的男子有了接觸,那自是少不了閑言碎語。
再加之她早年又累下了那一套風月場所裡的媚态舉止,三分真都能被人說成十分去。
久而久之,她自己也疲乏再同旁人辯解了。隻不過是誰嘴碎她便扯着嗓子直接罵誰。
她歲數已大,早就不怎麼在乎臉面了。可沈婳伊這些年輕姑娘家臉皮子大多淺薄,少惹些非議,或許她心裡也能暢快些。
沈婳伊聽後隻把臉一沉:“是誰敢亂傳師姐的閑話,告訴我我幫師姐清算。”
周師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有什麼好清算的。你就算清了這些閑話,也清算不了他們龌龊聊賴的心思。
你發了狠,他們最多隻是覺得你不好惹,之後嘴碎你時會藏得更私密些,實在不行就再換個女人嘴碎,反正他們口中總要說點什麼。”
“話雖如此,但是嘴碎師姐你還是讓我忍不了。”
“無所謂,我若真在乎這所謂清白,當年就該去投河自盡了,哪兒能活到現在。我左不過是有興緻時逗他們玩玩罷了,他們嫌我舉止輕佻,自然少不了說我閑話。”
周師姐說到這兒,倒有了同她攀談的心思,拉着她的手笑說道:
“要我說,這世上的男人一個個都皮輕骨賤的。你别看他們面上有千萬般樣子,裡子其實都一樣。
他們按清白分出了這貞女和□□來,若是嫌□□污穢,下定決心都不去碰,那我還算他們有點骨氣了。”
“可較真來看呢?不管是貞女還是□□,他們哪個都想碰。碰貞女便覺得得意,碰□□就覺得刺激。
貞女和□□他們哪個都瞧不起,但凡是成了他們的囊中物,再高貴的女子也成了他們眼裡的平庸下賤了。”
“不論你貞不貞烈,反正這世上的女子隻要一伸手出去,最不缺的就是主動湊上來想吃你一口肉的男人。”
沈婳伊聽她講這些話隻是覺得有趣,比起細聽她說了什麼,她更愛瞧的隻是她說下這番話的從容姿态。
周師姐見她笑而不語,還以為她是沒興緻聽,隻得拍了拍她的手,略有歉意道:
“唉,我也是糊塗了,竟忘了沈師妹當下哪兒會對男人有興緻。不尋男子也好,反正這些個濁物沒一個配得上你的!”
“那倒也不必這樣說。我左不過是聽聽,又不吃什麼虧。師姐這是白拿了自己的經驗之談說給我,我全當長見識了……”
“沈師妹,你正經接觸的男人雖還是少了些,但男人在對待女人這事上,橫七豎八都是一個樣子,就是接觸上再多,他們裡子也穿着同條底褲!
不沾也好,我周如媚是造了孽了,這輩子沒能修出和女子歡好的本領來。要不我才懶得瞧……”
沈婳伊笑着挽過了她的手臂:“師姐别生氣了。今兒個上集市,我們去最好的胭脂鋪裡,我給師姐挑些好的。”
她雖有意與她同逛,但周師姐卻仍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的邀請。她隻推說自己有事,必須分道揚镳。
沈婳伊見她執意如此,隻能歎口氣應允了下來。直到她帶着同行的侍女小厮走遠後,沈婳伊才扭頭對碧紋說:
“我看周師姐仍是把那些閑言碎語聽進去了。若真不介意,她為何不肯和我同道走呢,難不成是怕壞了我的名聲嗎……可我沈婳伊在外抛頭露面這樣久,哪兒還有什麼清白名聲……”
“小姐,你别想太多了,也許周師姐是真的有事吧。”碧紋語調輕松地寬慰她。
“就算她真的介意,她本心不也是為了你好。她肯定是不想讓你一起被人好端端地污蔑了清白,所以才離開你……”
“這事兒拖不得,給我派人查清楚了。”沈婳伊冷着臉發下了話,“憑幾張破嘴,就敢擾我沈婳伊同姐妹逛街親近的興緻。我若憋着,才是給他們臉了。”
幾人離開周如媚後,便一同走到了集市。沈婳伊見同行的陸青吟一直跟在她們身後一言不發,活像是道暗影,還是開口對她說了一句:
“青吟,你同我們上集市會不會覺得無聊。若是無趣的話,改明兒你還是同你家掌門一起去武林大會吧,那兒想來對你們來說更熱鬧些。”
陸青吟平靜回複道:“我今年并沒報名參會,何況掌門吩咐了弟子一定要好生護住夫人,夫人在哪兒我就得在哪兒。”
“你不會覺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