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一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四周風平浪靜,靜谧祥和的氛圍惬意到能酥麻人的神智。明明那樣靜,而卻隻有她猶如被在架炭火上炙烤,大氣都不敢喘。
“我知曉了。夜深了,你退下吧,這兩日到蕭國補充了行船用的煤炭再說。”
她盡量鎮定地下達了指示,心都随着說出來的話音卡在咽喉那兒懸空顫抖。
“坊主,你這兒還有啥缺的嗎,這些幹糧夠不夠吃?”
陳景通沒走,隻是擡眼直勾勾盯着她。他嘴上說着關心話,但眼睛卻盯在她因緊張而起伏的胸口上沒移開。
沈婳伊頓時惱怒,不客氣地吼了他一句:
“給我退下!”
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隻想着與他拉遠距離。陳景通站直了身子,對着她緩緩吐露着:
“坊主,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追上你的客船,沒日沒夜在海上航行了多久。我們租的客船沒有你這艘精良,為了能趕上你,我們隻能日夜輪班,不眠不休地加足火力……”
“追上你們後,我連休息都顧不上,隻想着能先救你出來,确認你是否還活着。看見你活着,我比誰都高興……”
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就讓女子不安。沈婳伊當下哪兒有那閑工夫聽他講這些,隻覺得他無禮越界,她冷聲打斷了他:
“你再不退下我就不客氣了。你别以為你的新差事有着落後,樂坊司就管不住你了!”
“坊主,你可真是個冰山美人,怎麼都融不化你……”
他居然輕松惬意地笑了,讓沈婳伊周身寒毛直立。她本能性地往後退,理智指使着她拔下了頭上用來防身的銳利珠钗。
她緊攥着那根珠钗,惡狠狠地對他放話道:
“你再敢過來一步試試!”
她雖拿出了最兇狠的陣仗,但很顯然陳景通并不把她這種不通武藝的弱女子放在心上。
他見她因恐懼而發怒的神情,隻是慢悠悠地在艙室内左右踱步,漫不經心地對着她說着:
“坊主,你我之間何必鬧得那麼難看呢,小人又沒有暗害你的心思。小人若一心想害你,又怎至于這般艱辛要在海上奔波一個多月,隻為了救你出來……”
“這幾年在樂坊司做事,坊主一旦下了什麼指令,小人哪次沒有照做。小人為此辛苦了這一個多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坊主就不能賞賞小人嗎?”
“呸!”沈婳伊狠狠啐了一口,“你這哪是讨要獎賞,分明就是趁人之危,要在此等緊要關頭脅迫我。你哪兒來的臉面說是來讨賞!”
陳景通見沈婳伊依舊油鹽不進,也懶得再好性的對她遊說了。他撕下面上那層從容沉穩的臉面,激動懇切地同她坦露着:
“坊主!你在這兒成全了小人,對你來說不虧!你若從了我,今後做事我定當更加盡心盡力。反正你同那些大人物周旋時,也保不定把身子交出去多少回了。”
“你和前坊主一樣用身體做交易,你有利想圖,這些我都知道!眼下這等窮途末路之境,你若不把身子交給我,如何讓我有那個心力再辛苦把你送回去。
你把身子給我,今後算我整個人賣給你了都行,你不虧!”
他言說之餘抑制不住心中□□,沖上前來想要抓她。沈婳伊被他這混賬話激得又驚又氣,躲閃之餘幾乎嘶吼了出來,連着髒話都忍不住罵了:
“放你的狗屁!由你張着這嘴亂說!胡口亂編我賣身子的話你是一套又一套!你!”
“坊主,把身子交給我你不虧!”
“滾開!”
沈婳伊掙紮之餘隻覺得自己的珠钗紮進皮肉裡劃了道口子,應該是實打實傷到他了。
燈火昏暗,她也不知自己傷到了他哪兒,隻知道陳景通因為吃痛動作停滞了下來。
她趕忙借機閃去了一邊,耳邊傳來陳景通吃痛的低吟聲:
“坊主,你下手可真是狠呐,果真是個烈性子。你這樣獨自掙紮又能掙紮多久,早些從了我你還能少吃些苦頭。我一個習武之人想要制服你可是綽綽有餘……”
“你要是敢,之後我讓你拿命來償!我沈婳伊說到做到!”
“你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對着張成雙那種吃軟飯的兔兒爺都能有說有笑,憑什麼對我就不行!”
陳景通竟然兀自惱怒了起來,對着她喋喋不休:
“你的身子是專門隻供給達官貴人的是不是。你嫌我當下身份低配不上你,你從心底裡瞧不起我!”
“你有病啊!”
沈婳伊簡直要被他這無賴的邏輯嗆到背過氣兒去。天知道他心裡裝着什麼敏感比較的心思,暗戳戳自己就在意起來了。
在意就罷了,還要拿她當幌子,同她何幹。
陳景通被她激怒,也懶得再多說旁話,隻是沉了臉往她這兒撲了過來:“你今天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滾開!”
二人正在拉扯之餘,忽聽外頭有人高喊了一聲:“陳大哥!海盜來了!他們攻上船了!”
“海盜?”陳景通狐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