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知道她口中的這份疼愛指的是男女之事。她發現東旭清雖從記事起就女扮男裝了,但在情愛這事上卻一直是個知之甚少的愣頭疙瘩。
她居然覺得世間的魚水之歡隻能圍着男子打轉,要麼是男女之間,甚至兩個男人交好的事她都聽聞過,惟獨不知曉女人之間的。
而她之前和女子歡好大多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做些撿苦命女子的善事,從不是因為自己心裡有這妄想。
因此她對她的态度就如同望梅止渴,就算有再多仰慕,也尋不到合适的出口。沈婳伊察覺到她的無知後,亦學着編着謊話來诓她:
“你想這些有什麼用,兩個女人怎麼在一起。就算你外表看來再如何像男子,你也沒生那物什,不能和男人一樣同我生兒育女。”
這直白的大實話是東旭清心中的隐痛,每當她對她生起暧昧不明的情思時,沈婳伊便會這般刺她一道,好讓東旭清清醒一些。
“唉……是啊,真不公平。我又不比那些男人差,為什麼我不能有,好不甘心……當男人真是舒坦,不僅能傳自己的後,還能擁有這麼好的你……”
沈婳伊細瞧了她一眼,終究還是選擇不說實話,也不反駁她的道理。
沈婳伊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我一個人待在這兒太悶了,我好難受。”
“你們大梁女子不也是成天待在閨閣後院裡嗎,你怎麼還難受上了?”
“我是商婦,又不是什麼士家出身的大小姐,每天不做活都能衣食無憂。我平日裡為了做生意時常得東奔西跑,早就已經習慣了奔波。你如今把我這樣關起來,我如何能好受。”
“我就隻想出去透透氣,哪怕你把我帶在身邊也行。”
東旭清拒絕道:“那我可不敢輕易把你帶在身邊啊。我時常要去軍營,那兒的條件不及王府不說,一會兒讓軍士都瞧見了你,他們的心思都跟着你跑了,到時我可怎麼訓兵。”
“哪兒有那麼誇張。”
“怎麼不至于,我堂堂西海王都沒見過的漂亮女人,他們難不成還見識過?你若是我軍營裡犒勞軍士的獎品,那我自然要時常帶着你去逗逗他們,權當激勵軍心。
如若不是,那我可不是好露财寶的蠢人。顯露私财易遭觊觎,過多炫耀則生隐患,你不懂這個理?”
沈婳伊見她把話說得毫無轉圜餘地,随即也洩了氣。她丢下果子,甩下她就自己走遠了。
東旭清以為她生了氣,正想上前時,卻聽見她低低地哭了。
“希雅,你别哭啊希雅。”
“你走開,你光會說些漂亮話,淨知道拿些小玩意兒哄人,成天就把我丢在這裡……
你根本就不是真對我好,虧我一開始還相信你是好人,覺得放下辛苦無望的生意跟在你身邊是值得惜福的好事……”
“希雅,别哭了希雅……”
“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話了,再也不一心跟你過了。你想吃果子就自己剝去,今後我再也不認真給你剝了!”
沈婳伊口中說着嬌嗔的賭氣話,一個勁兒的隻是哭,整得東旭清手足無措。
東旭清結結巴巴地吐露着:“你随我去軍營裡能幹嘛,你又不曉兵事。
軍營裡的軍士哪個不是舍下家眷在軍中吃苦,我作為主帥不安撫就罷了,還成天把自己的女人帶在身邊行方便,久而久之像什麼話。”
“大不了我就扮作你的小生跟班,或者你叫守衛護着我,讓我能上街透透氣也行。
法子有那麼多,怎麼想不來?分明就是你不用心,根本不把人放在心上,所以人家對你提點什麼你都不許……”
東旭清被她哭訴得沒法子,隻能硬着頭皮選擇了答應:
“好好好,依你行不行。我改日就讓手下讓你去街市上轉轉,你把臉遮好了就行,别在街上引得大夥圍看……”
聽見她松了口,沈婳伊才漸漸止住了哭聲。東旭清見她不鬧了,心間總算舒下了口氣:
“希雅,你們大梁的女子可真是嗆人。你們一個個都這麼麻煩的嗎,我府上那些寵姬,哪兒有一個敢跟我這樣鬧脾氣。”
沈婳伊把心裡話說出了恃寵生嬌的韻味:
“那又如何,有本事你别稀罕我,直接把我送回大梁去,這樣就再沒女人對你鬧脾氣了。”
“那可不行,我都還沒稀罕夠呢,不行不行……”東旭清瞬間搖頭如撥浪鼓。
“我答應了你這麼大一件事,你不得謝謝我?這樣吧,你挨過來讓我抱抱,對我好好撒個嬌……”
沈婳伊連忙打斷了她:“你隻是口頭許了諾而已,壓根沒兌現的事,怎好意思讓人現在就答謝?”
“兌現了就肯好好讓我抱?”
沈婳伊被她的想法噎得說不上話,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且緩東旭清一陣。
她默默地白了她一眼,抽身依舊去桌前給她剝各樣果子的果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