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實是難事。沈婳伊思來想去，終究不知要怎麼做，隻能得過且過，且這樣愛她，也且這樣睡去。

兩人在劍虹門總部潦草地過完春節後，就打算趕回京城去。在離别前，沈婳伊還特地見了回王好好，同她說及了以後。

上次安曉生給她帶來那樣始料不及的消息，她出于權宜已做出了選擇，今後她隻會更加自顧不暇。王好好與她面臨同樣的境地，她在擔憂自己的時候，忍不住也擔心她。

但王好好面上的反應并沒在沈婳伊的意料之外，她與她在大事面前似乎都有同一個回答：走一步看一步，過好眼下。

“好好，我就猜到你會這樣說，但還是得聽你親口說出來了，我才覺得安心。”

沈婳伊釋然一笑，明知故問似的又問了一句：

“好好，你會怪我先做了這選擇嗎？”

“有什麼好怪你的，你難不成還繞進安曉生的套話裡了嗎？你以為你在做選擇，可實際上，他真有選擇給我們選嗎？選來選去，結果都是一樣的。而你能因此回來，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

王好好知道臨别在即，此時也不再冷言冷語，連往日疏離冷漠的面色都被春風染出了幾分柔和：

“胞姐，你不用擔心我，顧好自己吧。希望之後，我們還能相見。”

沈婳伊被她的關心觸動到傷神，下意識揩了揩眼角說：“好好，你我之間，終究還是我羨慕你多些。你莫要羨慕這樣的我，我若能像你這般，就好了……”

像你這般身體硬朗地去面對世間事，像你這般能手生厚繭、腳走四方，像你這般少有惶恐，堅定坦然。她這一生若能如此，隻怕能過得更好。

王好好興許并不能懂她心中的期盼，仍是直言答道：

“不必像我。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們沒有必要去像彼此。能坦蕩做自己，才是這世上的幸事。”

“還是你心中豁達，好好……”

兩人就此别過後，彼此都不知下回何時能見。赤紅霄帶着她徑直回了順天府。在到京城之前，赤紅霄還順路路過了東安，想在東安看看武館的情況。

東安離京城不過幾天的腳程，以往赤紅霄跑遠镖時總會時常回來瞧瞧。可自打同沈婳伊在一處後，她不舍與她分開，跑東安視察武館的活兒便落在了杜若岚身上。

在東安武館管事的李星河偶爾也會去京城同赤紅霄彙報些要緊事，倆人的關系一直還算熟絡。

但對于沈婳伊來說，時隔了一年多，她早連李星河的樣貌都記不清了。

同赤紅霄一齊到東安的武館後，李星河興高采烈地出來迎接她們時，沈婳伊還反應了半天眼前之人的身份。

李星河一瞧見赤紅霄，卻也拿出了接壯士凱旋而歸的陣仗，激動地同她打招呼：

“掌門！許久不見了呀！若再見不到你，我李星河心裡都要沒底了！都不知離了您，弟子能去哪兒尋到眼下這樣掙錢的營生。”

“你回順天府的事，可來信跟若岚說了？”

“已經說了。”

李星河一邊把她們迎了進去，嘴上一邊念叨着：

“之前若岚隻跟我說您去蕭國尋夫人了，誰曾想這一尋竟花了這樣長時間！您可得慶幸我李星河是個實在人，您不在的這些時候，我做事可沒出什麼纰漏。”

“我知道你靠得住，不然當初也不會把武館的事交給你。”赤紅霄笑着接過李星河遞來的賬本時，李星河便順嘴向她問起了她在蕭國的見聞。

赤紅霄知道他好哪口，當場就同他扯起了場面話。這些場面話大多都有吹噓誇耀的成分，她不好意思讓沈婳伊聽，尋了個由頭就把她先支開了。

沈婳伊走後，赤紅霄便風風火火地扯起了自己當初如何憑人情進了衛所的軍營，同那平陽王爺笑稱手足時，還得了張合張副将的賞識，直接認了他做幹爹。

同張副将關系鐵了後，更是蹭了大梁的軍船，見識了各樣了不得的東西。

李星河是東安本地人士，去過最遠的地方還是赤紅霄之前帶他去的洛州。他就沒見過多少沿海風貌，更别提遠在海對岸的蕭國。

他見赤紅霄尋夫人的同時順帶連将軍的關系都攀上了，就連平陽王爺的腰牌都在手裡，隻差沒眼冒金光到連連喊她大姐。

待赤紅霄把這一路的波折都同他順了一遍過去後，李星河沉重地歎息着：

“我李星河真是虧大發了！成天淨知道賴在東安過小日子，早知如此，就該早跟您一道去，這輩子也算是見了世面了。”

赤紅霄笑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當初不就樂意在老家過安生日子嗎。你要沒這個心思，我也不好把武館交給你。你若是輕易走了，得讓誰來管事？”

“也是……”李星河剛想附和幾句，就聽門外頭冷不丁傳來一陣叫喊：

“五哥！五哥！讓我進去！開門！我要見陳掌門！”

那音色聽着像是個少女的聲音。赤紅霄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李星河急紅了臉，趕至門外數落了起來：

“你個祖宗，你瞎跑過來幹什麼，還不趕緊回家！”

門外那少女的聲音依舊沒停，仍是執着地叫喊着：“我不管我不管！我今天說什麼也一定要見到陳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