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霄姑娘,你也知道小姐一向膽小。她身體柔弱,又不通武藝,獨自一人淪落到那樣遠的地方,她心裡得多害怕呀……我真是每想到這兒,都安不下心……”
碧紋提到沈婳伊當初遭遇的變故便後怕連連,捂着臉低聲啜泣起來。
赤紅霄心中的自責更深了幾分,她一臉鄭重地同碧紋交代道:
“碧紋,我對你發誓,今後我一定會寸步不離地護着婳伊,我再也不會讓婳伊出什麼意外了……”
碧紋停下腳步把眼淚拭盡,神情悲戚地對着她動容道:
“紅霄姑娘,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小姐淪落去蕭國後,你還有法子立刻出海關去尋她。”
“反觀我碧紋……若換做是我,小姐遇了難,我都不知猴年馬月才有那個能耐到蕭國去尋她。我是埋怨我自己沒本事,不僅沒本事,傷心時我還隻知道找你訴苦,我真是沒用……”
“碧紋,你不要太過自責,婳伊若知道你這樣難過,她也會擔心的。”
“嗚嗚嗚……”
碧紋啜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總不能停,但口中的話卻表露出了豁達:
“我明白,我在這兒哭完後就再也不哭了。小姐好不容易回來,肯定是希望我們能聚在一塊開開心心的,我不哭了……”
碧紋整理了好半天情緒,才抹幹了餘淚同赤紅霄一道回了房。
沈婳伊趁赤紅霄方才在談事的間隙,已經簡單給她們做好了湯面和兩碗小菜。
沈婳伊知曉碧紋喜好喝酒,甚至連酒杯都尋出來了。她一見她們回來,擠出笑臉招呼她們道:
“趕緊吃吧,再不吃都要涼了。此回我們難得重聚,該喝點酒慶賀慶賀……”
沈婳伊作出高興的模樣斟酒舉杯,赤紅霄和碧紋亦擠出笑臉來配合她。
臉上的笑挂久了就成了沾在嘴邊的飯巴,生硬到牽強,瞧着隻覺礙眼。誰都想開心得能一如往常,但越想反而越顯得刻意,徒添了幾分落寞。
幾人隻能悶聲吃面,直到沈婳伊在吃面的過程中無意識咳嗽了幾聲,碧紋就跟尋到了談話的突破口似的,忙關懷着問道:
“小姐你怎麼咳嗽了?可是換季又染了風寒?”
沈婳伊搖了搖頭:“沒有啊,我沒感覺到冷。”
“那怎麼好端端地咳嗽起來,不會是肺又不舒服了吧。小姐你小時候動不動就總咳嗽,是不是又有什麼舊疾複發了。”
“不至于這麼誇張吧。”
赤紅霄跟着插話進來道:“碧紋說得不假,要不還是請個大夫來把把平安脈吧,看看是否有什麼隐疾。夫人自大沽來京城的這一路上都沒請個大夫看看。”
“我又沒病,何需請什麼大夫。”
“尋個大夫安下心也好。夫人你先等着,為妻下午就派人去請。”
“我就隻是随便咳了幾下……”
沈婳伊心裡遍是無奈。赤紅霄和碧紋卻從她那幾聲無意的咳嗽裡尋到了契機,急着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彌補之前沒能送出的關心。
到了下午,赤紅霄果真把大夫尋來了。大夫替她把了脈後,說的還是那些老生常談的套話,講她體虛體弱、之後要多仔細調養雲雲。
沈婳伊早就對這些話聽到耳朵起繭。
赤紅霄聽了醫囑後,便和碧紋商量好了之後要給她準備的補藥。兩人每日觀察着她的身體狀況,就差沒開始草木皆兵。
沈婳伊拗不過她們二人的主意,隻能把心思多放在樂坊司和商幫上頭來分散精力。
赤紅霄白日裡除了跑镖外,還忙着交接門派内的事,臨到傍晚才會回來。碧紋白天和沈婳伊待在一處時照舊寫書,幾人的日子一如往常。
赤紅霄打算在東安停留半個月,把武館的事情全都過遍手後再回京城。
待在東安這幾天裡,碧紋白日寫書的同時,卻是和李星河的小妹李星溪混了個臉熟。
劍虹門内留在順天府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皆是奔着掙銀錢亦或見世面而來的,每天都扛着不少镖單,少有空閑。
李星溪在裡頭畢竟隻是個打雜的,就算再忙也不像其他弟子一樣終日在外。
碧紋看她對武館内的諸多雜事興味索然,每日又尚有空閑,恰好自己眼下疲于奔忙。她便用下镖單的名義,使了點碎銀子把李星溪勾了來,讓她去書攤那兒替自己跑腿。
碧紋寫書寫了幾年,早就同京城及周邊城鎮的許多書攤老闆混熟了。每次出新書隻要談好了價格數量,把對應的書目送過去即可。
這簡單的跑腿活計正中李星溪下懷。李星溪帶着她最近寫好的書奔赴附近的書攤後,不出幾日便向碧紋提出了拒絕。
碧紋以為是自己的銀子給的太少,正想同她再商量時,李星溪便撇了撇嘴角、一雙眼斜睨着她道:
“我不喜歡你的書,也讨厭賣那些話本子的書攤,我讨厭去那兒。”
碧紋不由得愣在原處。她給女娘們寫書賣書的營生做了幾年,陡然間聽聞有姑娘這樣直言不諱地表達厭惡,難免為之介懷,她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