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現研究所所長——席硯發明了一種基于腦細胞培養使原體複活的技術,于是這個項目順利推進。
陳塵于一年前從一個完整的腦細胞分化成為健全的成人模樣,然後在今天擁有意識真正的活了過來。
至于陳塵為什麼會和席硯結婚,裡面并沒有詳細講述,隻說經過聯邦各國代表會議決定讓他和這個社會締結關聯。
陳塵猜測他們企圖用婚姻牽制住一個男人,至于為什麼選擇席硯而不是其他女性,他不知道。
陳塵右手搭到扶手上,細長的手指在空中畫着圈,漫不經心的問道:“第一次生物基因變異率開始大幅提升是什麼時候?”
席硯不假思索的回到:“你死後第十年。”
陳塵落在席硯身上的眼神變得了然:“所以你就是那一次發生了基因變異活到了現在?”
席硯嗯一聲,“對。”
陳塵有些疑惑,“為什麼會發生第一次基因變異?你們當時是怎麼解決的?”
席硯閉上眼,仰起頭像是陷入了回憶。
書房裡的燈是柔和的暖色,像是金色的暖流,順着他額間鼻梁往下淌,最後落在他柔軟的唇上,一張一合發出清潤的聲響。
“有人猜測是因為生化武器的的泛濫導緻,但是這個猜想沒有得到證實。”
“當時基因變異的速度非常快,所有的物種都受到了波及,聯邦反應過來的時候變異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的階段。”
“我們任由基因變異持續了将近百年,然後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陳塵盯着他的下颌,問道:“哪幅樣子?”
席硯的眼皮微擡,沒有正面回答陳塵的問題:“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塵嗤笑一聲,往後一靠,雙手搭在扶手上,右腿的腳踝壓在左膝上,褲腳上移,露出白到發青的腿内側的踝窩和裡面一個紅到滴血的莫斯烏比環紋身。
落到席硯眼中,像是白玉盞中盛了一杯血。
紅白交錯,那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美感。
席硯起身走到辦公桌後面,從抽屜裡拿出一顆薄荷糖遞向陳塵,“吃嗎?”
陳塵手撐住下巴,擡眼望着席硯搖搖頭,“不吃。”
席硯撕開包裝袋,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裡清晰的落入兩人耳中。
他将糖抵在舌尖,壓在上颚,清涼的味道直沖腦門。
在此期間,陳塵一直在觀察席硯。
他無法斷定席硯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過去了兩百年,但是他确實和自己記憶中的模樣有了些許區别。
他更加從容了。
他的一舉一動都緩慢細緻,顯得遊刃有餘,看不出半點急躁。
陳塵還記得席硯第一次來研究所的時候大學都還沒畢業,因為他成績好,所以破格來實習。
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水洗牛仔褲,配着一雙白色的闆鞋,遠遠的看上去特别乖巧。
等到走近了,再仔細一瞧更加乖巧——不遮眉的碎發、白淨的皮膚、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純粹又真誠、襯衫扣子規規矩矩的扣到第一顆,一看就是個适合做研究的好學生。
所以當時身為研究所所長的陳塵手一招,就把人要進了自己的生化武器研發實驗室。
不過他并沒有時間親自帶教,把人扔給了助手後就沒怎麼管過他,隻記得最後自己在他的實習手冊上簽了幾個字。
至于他畢業以後有沒有進研究所他就不清楚了。
陳塵也是因為他的穿着打扮和當初簡直是一模一樣,而初見的的時候他給陳塵留下的印象又太深,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陳塵用食指抵住嘴唇,看着他再次坐到自己面前。
陳塵:“你們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你是非自然死亡,當時的聯邦高層調查過你的死因。”因為嘴裡含着薄荷糖,席硯的聲音顯得非常清脆,聽起來如泉水叮咚。
陳塵眼神變得詭異,他似笑非笑的問:“調查結果是什麼?”
“誤殺。”席硯咽了咽嗓子,手抵住前額,慢慢悠悠的繼續說道:“兇手第二天就被抓到了,他們認罪的十分迅速,說原本隻想搶錢,但是誤殺了你。”
陳塵仰起頭,下颌崩成一條銳利的刃,他盯着吊燈投在屋頂上的陰影,語氣譏諷道:“誰他媽的誤殺直接捅人心髒?”
席硯:“人證、物證、動機...證據鍊完整,嫌疑人也認罪,這個案子沒有任何蹊跷的地方。”
陳塵猛地變換了一個坐姿,長腿往前一伸,鞋尖抵住席硯的鞋尖,人也湊到他跟前,朝他露出一個陰桀的笑,“我是被那個姓陸的孫子殺的。”
席硯垂下頭,看向抵在一起的鞋尖,兩個淺藍色的家居拖鞋此刻變得威風凜凜,像是能戳穿肌膚的劍鋒。
“他已經死了,不管是誰殺的你,他都死了。”席硯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緩慢搓撚,語氣鄭重的說:“活到現在的,隻有你和我。”
陳塵聞言一驚,“都死了?”
他的腳往後縮,整個人退回椅子扶手裡。
起初聽到席硯說自己死了兩百年時,陳塵隻有驚訝,内心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感觸。
因為這個時間對他來說其實沒有任何意義,于他而言,他不過是眼睛一閉一睜就在生死裡走了一趟。
他并不理解這兩百年代表着什麼。
可是席硯現在告訴他:所有的人都死了。
這意味着,自己已經進入了一段新的曆史,他雖然活了,但是也陷入了社會性死亡。
他孤苦伶仃,無親無友。
陳塵咬緊牙根,質問席硯:“基因變異具有不可控性,為什麼隻有你恰好變異成了這樣...具有超長的壽命?”
嘴裡的薄荷糖已經全部溶化,席硯覺得有些空落落,他朝陳塵無辜的眨眨眼:“正因為如此,你沒有理由來質問我。”
席硯:“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微微一笑:“我隻是更加幸運而已。”
陳塵沉默的望着席硯。
他真的不一樣了,當初的席硯是不敢這麼和他說話的。
陳塵反手指向身後的證件照:“這就是他們選擇讓你和我結婚的原因?讓我在兩百年後能和這個社會産生一點聯系?”
席硯輕輕嗯一聲,“他們說服我的原話是:我們不能指望一個沒有任何社會關系的人為社會做出貢獻。”
席硯:“所以...他們決定讓我們結婚,讓你甘願為聯邦制造武器。”
陳塵沒忍住笑了起來。
席硯看着他,等到他安靜下來後問道:“那麼,你願意加入研究所嗎?”
陳塵正襟危坐,十分笃定的回道:“不願意。”
“為什麼呢?”席硯也坐的端正起來,“陳塵,我們需要武器來阻止人類基因陷入第二次大規模變異。”
陳塵似笑非笑的地盯着席硯,光落在他的眉骨上,将他的眼睛陷入陰影裡,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知道姓陸的為什麼殺我嗎?”陳塵問。
席硯搖搖頭,“不知道。”
陳塵:“為了防止生化武器泛濫,聯邦對各成員國的武器數量總數是進行着嚴苛把控的。陸霖作為蝕影大陸的軍團總司令,竟然要我私下為他效力,制造一批武器,我拒絕了,所以我死了。”
“這裡——”他按住心髒:“被人捅了三次。”
陳塵譏諷的扯扯嘴角,微微擡起頭,讓席硯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厭惡:“他媽的死了都不安逸,非得把老子搞活了繼續做生化武器,一群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