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玩了!”姚钺趕忙使勁推了姚銳一下,以免他說漏嘴。
姚銳是個正常人,會撒謊,但是隻說他自己那部分的。至于姚钺和郦成森的事被抖出來,姚钺都不敢想會面對什麼。
連皇帝都不敢跟萬壽公主說有意撮合姚銳和郦成森。
當皇子,最好不能和朝廷命官有什麼情感糾結。萬壽公主最忌諱這個。
萬壽公主眯起眼睛,威嚴淩厲地掃過兩人慌張的臉,最終沒有追問。
“二十七,你知道咱家忌諱與命官暗通曲款。”公主沒頭沒尾說了一句,隻是敲打姚钺。
姚钺在整個宗族裡排二十七,從陛下繼位也沒幾個人喊過了,萬壽公主明顯是要拿長輩的身份壓他。
“孫兒知道。”姚钺有些喪氣地垂下頭來。
一百二十歲都算是老妖怪了,一眼看穿誰在想什麼簡直易如反掌。
“姚钺,你最好給我注意點。”
萬壽公主顯然有些不悅地斂起了笑意,她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姚钺的臉。
随即她又放松下來,極惬意地倚在一旁的軟墊上,慢悠悠開了口:“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微微垂下頭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姑娘。她與朝中一名女官情投意合,她們得了家人首肯定了終身。可惜女官很快卷入一場政治鬥争。”
“作為世家女的太後借着母家勢力專政,大權旁落就算了,還死了不少人。她們便一起鬥敗了太後、擁立了新帝。新帝信任她們,交給她們一個孩子。”
萬壽公主很是嬌俏地舉袖掩唇笑了笑,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接着說道:“你們猜怎麼着?那個孩子竟是皇帝和一個世家女子的私生子。”
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狠辣與陰毒,萬壽斂起笑意,聲音也冷了下來:“因為太後的事情,朝中對宗室勾結世家子女頗為忌憚。”
“她們也不例外,可到底是親……天家血脈,不好直接殺掉……于是那個姑娘把孩子關進地牢,一日隻給一頓飯,不準讓人教他說話識字……”
她忽然止住話頭,收起來臉上陰郁可怕的神情,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唉呀不要當真,我瞎編的啦!”
姚钺和姚銳緊緊靠在一起,性格幾乎截然不同的兄弟二人頭一次一同露出如出一轍的驚恐與懷疑的神色。
萬壽公主方才那個表情……好像真的要把故事裡那個私生子活活掐死。
“那什麼,你們知道與命官暗通曲款是什麼下場就行……”萬壽公主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後揮手叫來侍立的年邁婢女:“讓轎夫直接到皇宮去。”
姚钺這下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郦成森家裡四世公卿,曾祖父還參與了擒拿萬壽的事情,可以說與萬壽公主隔着血海深仇——盡管傳到她這一代隻剩了個女孩兒,外戚幹政的事情幾乎不可能重演。
“寶兒,你都二十一歲了,打算什麼時候娶妻生子啊?”萬壽公主絲毫不覺尴尬,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輕輕吹着浮沫。
姚銳微微蹙起眉頭。說起來萬壽公主還是頭一個問這事的,皇帝、皇後包括他自己對這事都不上心。
他略微思考,随後答道:“不打算成婚。”
萬壽公主一口茶噴了出來,侍女連忙接過茶盤換了一套茶具,另一人則舉着帕子幫她把唇角擦了幹淨。
萬壽公主緩緩擡眼看向他,随後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又歎息出聲。
“唉。”
姚銳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姚钺拉着他的袖子,也是忐忑地看着萬壽公主。
萬壽公主百言彙聚于心,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硬邦邦說道:“茶……還是不錯的。”
恰在此時轎子停了下來,姚钺用手肘怼了姚銳一下,兩人告了退,前後腳下了轎子。
那架精緻無雙的轎子又緩緩啟程,尋了個僻靜無人的小路,往皇宮背後繞去了。
“你怎麼能當着姑奶奶的面說這種話呢。”姚钺埋怨地看着姚銳,頭一次出言責備,“她也沒幾年好活了,你哪怕……”
說到一半,姚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要知道姚銳是應谶而生,恰合了國師百年前的預言,是萬壽公主的愛人盼了半輩子的貴人。
無兒無女的萬壽公主幾乎把他視若親孫子,姚銳但凡說自己有成婚的意思,按着公主的脾氣,後天天佑節盛典一結束,各家的姑娘就能被挨個送進皇宮。
“罷了……”姚钺無奈地扶着額頭,“你開心就好,反正姑奶奶也沒幾年活頭了。”
姚銳輕哼一聲,跟着姚钺巨大的燒烤車一塊兒往宮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