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完全沒做過這些糟心事,在一連追問下還是起了一點興趣,要是合眼緣了到時候帶出去氣氣某人也行。
姚泱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毫不避諱地說:“三百二十五歲。”
“?”賢王尴尬地笑笑,說道:“你真愛開玩笑,哈哈哈……”
“司馬遷說老子活了兩百多歲,彭祖活了八百多歲,三百歲算什麼。”姚銳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賢王的玉佩夠走了,正躺在枕頭上把玩那小東西。
賢王順手把香囊也解下來丢給他了:“那也不可能看起來跟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樣吧……”
“這是不是你那個小情人送你的?”姚銳捏着玉佩突然問道。
這枚玉佩就是個普通玉佩,圓形,獸面紋。
“啊?”賢王震愕地把玉佩奪過來,生怕姚銳再說些什麼,然後一把從地上拉起準備跑的姚泱,“快快快,趕緊給他紮兩針!”
姚銳手指纏着香囊繩,一邊嘟哝:“我見過的,在塞北……”
“你沒見過!!”賢王氣急敗壞地把香囊也搶走了,恨不得堵住侄子的嘴。
姬開斜斜倚在門框上,看着姚泱手忙腳亂地紮針,暗自感歎賢王竟真有個見不得人的小情人。
賢王站起來準備離開,走到姬開身邊時拍拍他的肩,囑托道:“今日之事,莫要當真。他從塞北回長安時才三歲,能記得什麼。”
姬開微笑着目視他出去:“王爺慢走,我就不送了。”
“看着他吃藥,他生病這個事千萬不要告訴陛下!”賢王揮着手多說了一句,踏着夜色離開了。
姬開也知道,真讓陛下和皇後知道這事,姚钺明天就能過來撕了他。
這回下人留了個心眼,特意同時煮了兩碗湯,放在托盤上一起端過來。
姬開拿起一隻碗,用湯匙攪了攪,坐在榻上,輕聲哄着還沒退燒的皇子:“殿下,藥熬好了,快喝吧。”
然後本該無力地躺着的姚銳突然坐起來,一巴掌打翻了藥碗。
“我操!”藥汁灑在收拾東西準備告辭的姚泱身上,後者臉色猙獰,憋了半天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們兩個——我不奉陪了。告辭!”
師尊不是說就替他倆偷個珠子嗎!怎麼還有額外的活!要是老爹還在就好了。
姚泱一邊悲憤地想着,一邊迅速收拾東西走了。
“殿下,乖一點。”姬開無奈地把碗放回托盤上,用手帕擦着手上灑上的湯汁,“皇後如果知道你生病不吃藥會擔心的。”
“這個聞着就苦,剛才那個聞着好歹是甜的。”姚銳好像有點暈,幹脆把頭靠在他肩上。
姬開見他油鹽不進,便也管不了多少了,接過另一碗藥,有些生氣地說:“你再不吃藥,我就真告訴你娘了。她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
再不喝就按着他直接灌進去。左右發燒的人渾身沒力氣,姬開也不怕鉗制不住他。
出乎意料的是這招格外奏效,姚銳稍微抖了一下,從他手裡接過藥碗,把藥湯一飲而盡了。
“我喝,你别告訴他們。”姚銳苦的微微皺着眉頭,還是拉着他的袖子哀求,“他們會丢掉我的……”
姬開頭一次在這位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子臉上看見這種低姿态示弱的神情,卻又沒辦法,隻好按着他把他塞回被子裡:“好好,不告訴他們。他們不會丢掉你的,他們那麼喜歡你……”
“他們把我丢在街上好久……”
一滴淚順着眼角滑下,姬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準備開口問時人已經睡着了。
他心裡納罕——照着那兩位始終如一的性子和對着小兒子毫不收斂的寵愛,怎麼看也不像曾經把孩子丢掉過。
還因為小孩不聽話就丢掉?
先不說姚銳多乖巧可人,真丢的話姚钺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人對意識模糊時說了什麼是幾乎沒有任何記憶的。
但姚銳第二天早上還是乖乖喝了藥。
“殿下,賢王真有個小情人啊?”姬開看着他喝完藥,遞過一方手帕,好奇地問。
姚銳擡眼用一種極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很愚蠢的笑話,随後斷然否認:“沒。絕對沒有。”
“你昨天親口說的,還說自己見過。”
“我發熱亂說的,你也信。”
姬開眼中笑意更甚,兩人直勾勾對視一會兒,姬開又說:“賢王也承認了。”
“不可能。”姚銳再度否認,“你少騙我。”
“呵,”姬開冷笑一聲,“你還說陛下和皇後殿下把你丢在街上。”
姚銳仔細回憶了一下過往生平——三歲以前塞北顯然是沒有大街的,三歲以後魏王和王妃連門都很少讓他出,更遑論丢在街上。
“怎麼可能。我連門都沒怎麼出過。”姚銳伸手去拿桌上的蜜餞,一邊狠狠一拍姬開的手,“少跟我搶!”
“吃這麼多!”姬開幹脆連盤子端走了,“病還沒好呢!”
“啧。”
姚銳半靠在床上,回憶了一下當初在塞北的事。
很多孩子對三歲以前的事情是沒有記憶的,但有些事情姚銳記得格外清楚。
譬如一豆燈火下姚钺抱着他講蘇武持節的故事、領兵在外的皇子跟夫人一起跪在地上穿針引線縫衣服;又譬如滿天風雪下頭發睫毛都凝結霜花、臉蛋凍的通紅卻仍然要逗他的賢王。
還有就是……其實父親的針腳很拙劣,縫出來的衣服并不好看。
但那套嬰兒穿的衣服依然壓在韓皇後的某隻箱子裡,始終沒有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