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三個人連通傳的功夫都省了。
姚銳一進門便是一群怒喝的衙役:“何人敢擅闖令尹府!”
“立馬滾出去還能饒你們一條命!”
姚銳掃了他們一眼,任由這些人舉着武器沖自己來。
決明子和苦木也不是花瓶,以一敵十也沒什麼大問題,何況此處全是酒囊飯袋。
前排的衙役被打退了,後面的幹脆也不敢用勁了,随意過了兩招就躺在地上裝受傷。
被抓來勞作的民工看見來人鬧出動靜來,不過側目分了兩個眼神,歎了口氣,便又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令尹就待在一處沒被完全燒毀的屋子裡。
此屋也焚毀的差不多了,一面牆壁被熏得黢黑,屋頂上的木料一半露出了燒的半焦的骨架,另一半則臨時鋪上了茅草。
“砸了。”姚銳站在屋門前五步開外的地方,略有嫌惡地打量着那間小屋,“雇人盯着他,以後他住在哪,就給我砸了哪。”
決明子抱拳行禮,和苦木随意從旁邊地上抄起兩塊趁手的木頭,直接開始暴力砸同一面牆。
令尹聽到外面的吵鬧聲時并不想多事,本來尋思着衙役就能擺平,誰知那群草包如此不頂用。
砸牆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屋頂上的茅草已經開始簌簌往下掉了,四面牆都在劇烈抖動,眼看着就要塌掉。
“你們這群刁民,鬧夠沒有?!我可告訴你們,掀不起浪來——”令尹暴怒之下推門而出。
決明子和苦木又補了兩下,兩人一起砸的那面牆不堪重負,終于倒了。
這間幸存的房屋頃刻倒塌。
“令尹不妨說說,掀不起什麼浪來?”姚銳的眼睛眯起一個很是危險的弧度。
令尹心跳漏了一拍,強撐着氣場呵斥:“你膽敢擅闖官衙,按律當誅!”
“罪臣黃葛,年五十二,和風元年中進士,四年入仕,自此為信陽令尹,任職十年餘,無升遷擢降。任職間常魚肉鄉裡、欺壓百姓:與高氏勾結,強占店鋪,驅逐良民,共計一千七百四十六人冤死、三萬四千人沒入奴籍,城中乞人共計九百零六人,半數餘……”
姚銳對着紙念了一會兒,發覺不對,便不再繼續念了。
九裡香又在底下寫了不少毫無意義的廢話。
“……如此,你可知罪?”姚銳擡起眼,直接問罪。
黃令尹這才看清楚那雙眼睛,登時好像墜入了冰窖,渾身從頭涼到腳,一時說不出話來,可電光火石之間又立即跪了下來,急言道:“殿下明鑒!信陽戰亂頻仍,百姓流離失所,如何是臣一人能對抗的!臣在任十餘年,萬事以民為先……”
“禮樂征伐确實苦甚百姓啊。不過……禮樂征伐乃為大國重器,不該是脫罪的由頭。”姚銳喟歎了一句,很是突兀地轉了話題,“你是和風元年進士——那年恰好賢王回京,很巧啊。”
令尹更覺難安,方才問罪還隻是出了一腦門子冷汗,畢竟姚銳手裡證據不多,但一提及賢王,那是實打實的恐懼——
他根本不像傳聞中一樣性子軟好說話,相反透着許多年輕人不該有的算計與狠辣。
“能在此年進士,是臣之大幸……”令尹忐忑地、中規中矩地回了一句看似無害的話。
姚銳不理他,自顧自說:“當個令尹還能幹成這樣,賢王真是撞了大晦氣……老三在外面幹什麼?胡顔見我?他自己家的事情。”
“殿下,他走遠了。”決明子壓着聲音對姚銳說。
姚銳忽而笑了一下,說道:“不在正好啊。給這些民工一筆錢,讓他們再侍耕桑。黃令尹,想活命就說說許之臣的事吧。”
“放心,我可不會……出爾反爾。”姚銳微笑着,全然不顧及令尹的想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是想讓他把這事徹底放在那——不可能。
那抹勢在必得嘲諷不屑的微笑倒映在令尹眼中,惹得人不寒而栗。
以性命作要挾時誰還會管别人。
“殿下心情不好?”姬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回了馬車上,看着姚銳臉色不太好,終是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令尹又刁難您了?”
姚銳擡眼看向車内的橫梁,無聲歎息:“惡人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