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安有了和談的想法,自然也就不會再避着蔺朝。
所以蔺朝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時機。
“談談吧。”蔺朝不知道是第幾次說這個話了。
“就在這兒?”程池安坐在床上,雙手在後面撐着床,似笑非笑地仰望着他。
蔺朝垂眸,長長的頭發順着他的臉頰飄下,落到程池安眼前,“就在這兒。”
蔺朝留的長發,比程池安的長很多。
這是蔺朝這幾年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習慣,或者是為了讨誰的喜歡。
程池安一向這樣認為。
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不認為站在他眼前的軍雌喜歡他。
“好啊,你要和我談什麼?”程池安問。
蔺朝撥弄了一下他的智腦,程池安的面前突然彈出一個透明屏幕,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關于先驅者協會成員調查成果。”
程池安從容地把這幾個字念了出來,毫無負擔,也半點沒有感到心虛,眼裡甚至還帶着幾分疑惑。
蔺朝或許是站得累了,向後瞥了一眼,發現換衣凳就在他的身後,腳朝後一勾,凳子離他更近了,已經是能夠坐下的距離了。
他坐下,雙腿交疊。
“程會長,說說吧。”蔺朝從容地坐着。
程池安擡起手,點了點屏幕,翻了一頁,他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想知道什麼?”程池安身體前傾,抓住了那一小撮不聽話的頭發,“朝朝,你不是調查清楚了嗎?”
蔺朝瞳孔猛地放大,震驚之餘似有驚喜,“你恢複記憶了?”
蔺朝這一年多來,是懷着某種不可明說的期待等待着程池安在某一天早上突然恢複記憶,擁抱他,笑着去擁抱他們的孩子和貓。
可他的希翼總是一次又一次落空,當熟悉的稱呼再次出現在他的耳邊,他怎麼會不驚喜?
程池安的失憶是藥物導緻的,或許當初他吃藥的時候控制過藥量,會在某一天如期恢複記憶。
但現在的程池安還沒有恢複記憶,他也不知道與這具身體匹配的那個自己吃的什麼藥,更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突然消失。
“當然沒有,我以前是這樣叫你的吧?你喜歡嗎?”可程池安不在乎,他隻是對着蔺朝笑了笑。
情緒被收回,蔺朝又變成了鎮定自若的軍雌。
他沒有回答程池安的問題,準确來說他回答了程池安的上一個問題,“我想聽你親口說。”
程池安沒有不知趣地繼續詢問下去,但他述說答案時也沒見多認真,“就像這上面寫的那樣,我在前年,也就是十八歲的時候進入先驅者協會,正好趕上換屆大選,就試了試,沒想到成功了。”
這話裡面沒幾個字是真的。
程池安那個時候的确是才正式加入先驅者協會,但早在幾年以前,他就已經跟着上一任會長阿爾森學習處理事務了。
那一次大選,也是為了程池安特意推遲的時間。
程池安是内定的會長。
但是這内定,卻是協會内一緻同意的。
那時的會長、副會長以及高層一緻認為程池安會帶着協會走向光明。
而程池安本蟲,是知道内情的,他早有預備,連大會上的發言稿都是一個月前預先準備好的。
蔺朝對這話的真相并不關心,他關注的事自程池安當上會長以後的籌謀。
先驅者協會換屆以後,行事風格激進了不少,他們的社會風評也大大好轉。
“然後呢?”蔺朝問。
程池安覺得累了,換了一個姿勢,盤腿坐在床上,手收回在身前,“後來就忙着各種恐怖行動了啊,朝朝是想要問什麼?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還是别的?”
“都說。”蔺朝回答。
程池安思考了一會兒,主要是回想日志上寫的東西。
時間回到九年之前,那個時候程池安剛剛經曆了第三次蟲蛻,就被雄保會找上門要求進行相親。
程池安非常不耐煩地應對着雄保會的蟲,幾次表明自己不想相親,但沒有蟲聽他的話。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是沒有蟲權的,連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如果閣下執意不願意相親,那麼在下一個工作日,也就是明天準時到達婚姻登記處領證。”那雌蟲冷酷道,完全沒有給程池安選擇的餘地。
程池安捏着幾張紙質簡曆,垂頭看了半晌,才擡起頭看向雌蟲,“我同意相親,就他吧。”
被抽出的那張簡曆上的照片,正是蔺朝的。
這時候的蔺朝也很年輕,至少比九年後的他要年輕許多。
程池安看得出來,這個軍雌應當是才向雄保會投簡曆不久,興許還沒有進行過相親——
否則他的簡曆就不會寫得這樣無趣,比起前些天一起發放給程池安的那些簡曆,蔺朝的簡曆稱得上是稚嫩了。
隻有幹巴巴的軍功,家财幾何,會什麼技能,性情如何一項沒說。
不過程池安也是看中了蔺朝的好騙,不,是稚嫩,才選擇了他。
“好的,相親會安排在明天早上十點,具體地點稍後會發郵件告知閣下,請閣下屆時進行查看并準時到達。”雌蟲瞬間笑開了花,殷勤地拿上程池安抽出來的那張簡曆。
程池安點了點頭,随後就起身送客,不願意再和這雌蟲多交流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