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正在辦公室裡整理資料，手中的文件一頁頁翻過，卻怎麼看也看不進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頂頭上司已經是第四天沒有來公司了。

雖然剛開始那一兩天，大家多少還有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松弛感，但是時間久了，卻讓人心中忍不住的惴惴不安。

那天在出機場的時候，方總的臉色已經很差，可她竟然沒多想，就匆匆忙忙地自己打車回了家。現在回想起來，心裡總是忐忑不安——她當時就該堅持送他回家，至少叫個醫生，再親眼确認他沒什麼大礙才離開。

“葉子……小葉子……”

輕而飄渺的聲音帶着點沙啞飄過來，讓神遊天外的葉子吓得打了個寒戰，猛地從椅子上直起腰來。她下意識地回頭，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口罩、墨鏡、帽子，一個都不缺，隻露出下巴和額頭。

“你……你你你……”葉子驚得話都說不完整，瞪大了眼睛。

那人趕緊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用指尖将墨鏡輕輕往下勾了一點，露出一雙熟悉又不熟悉的眼睛，”葉子，是我，方素商。”

“老……老……老大？”葉子拍着胸脯，“原來是你，吓我一跳！”

葉子擔憂地看了方素商一眼，他那副墨鏡又回到了鼻梁上，但仍擋不住那雙眼睛外圈的紅腫，她語氣輕柔卻掩不住焦急：“老大，你眼睛怎麼這麼紅腫啊？之前總辦的韓秘書說，您這幾天都是病假，您身體好一點兒了嗎？”

方素商幹笑了兩聲，眼神飄忽，但語氣還算平穩，說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借口：“不是什麼大病，可能是在飛機上，空氣不流通，眼睛有點感染，搞了個紅眼病，醫生說休息幾天就好。”

“哦哦。”葉子點了點頭，沒多懷疑。方總的眼睛腫的像是桃子一樣，一看就挺嚴重。

“老大，咱們之前推進的幾個項目都挺順利的，您這陣子身體不舒服，真的可以安心休息一段時間。”她一邊說着，一邊繞到茶水間，熟練地給方素商沖了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端回來時還特意加了一小塊牛奶糖進去，“您最喜歡這種微微甜味的。”

說着，她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您生病之後，韓秘書就把之前搬上總辦的咖啡機又給搬了回來，說是陸總怕您病着本來就情緒低落，再喝不到喜歡的咖啡心情更不好。

不過，韓秘書也特地叮囑了讓我勸勸您——每天最多一杯，不許再貪杯了。”

方素商勾着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香氣撲鼻，卻沒能蓋住他心底那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滋味。

才短短三天而已，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他的和陸沅庭坦白了系統的存在，甚至……他還不小心摸到了某人練得結實的肱二頭肌……

咳咳。

他輕輕咳了一聲，掩飾住那點荒唐的回憶，手指默默捏緊了咖啡杯，低聲道：“我這次也吸取教訓了，以後會注意的。”

葉子聽着這句話，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老大，您能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她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您現在眼睛不方便看電腦吧？我把之前一些重要文件都打印好了，一會兒給您送過去，方便您随時翻閱。”

方素商剛翻開葉子送來的那疊文件，正準備認真看看投資部這幾天的推進進度，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瞥，屏幕上跳出一條熟悉的信息彈窗：

【救命稻草：到辦公室了麼？眼睛還痛不痛？】

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一下。明明辦公室裡除了葉子沒人，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可不知為何，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心底竟升起一絲……心虛？

他迅速将手機拿起來，小心翼翼地側身避住葉子的視線，拇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字：

【勇敢貓貓，不怕工作.jpg】

【眼睛隻有一點點腫腫的不舒服而已，沒有大問題。】

信息剛發出去，對方幾乎是秒回：

【救命稻草：讓韓秘書給你送個熱雞蛋，熱敷一下？】

方素商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退！退！退！】

【韓秘書一下來，明天整個公司的人都要知道我頂着兩個腫眼泡來上班了！】

【我可不想被人當成大熊貓慰問！】

過了一秒，對面發送的一張表情包跳出來，圖裡是一隻憨态可掬的大熊貓，腦袋被一隻手揉得毛都炸起來，配字：【揉揉熊貓腦袋.jpg】

方素商盯着那隻熊貓的圓臉半晌。明明這棟元澤大樓一貫冷氣開得像冰窖，可他竟覺得有點發熱，脖子後面也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