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你要我幫你?”
姜見玥驚訝不已,書冊脫手落在了地上。
姜見黎彎腰撿起書冊,擱在姜見玥手邊,點頭道,“是,縣主幫不幫?”
“倒是稀奇,你會請我相幫。”姜見玥仔細打量姜見黎的神色,“莫不是還與甯家有關?”
“嗯。”
這便算是承認了。
“沒曾想,你對甯家的事這麼上心。”
“既然這事兒都捅到陛下了面前,我若半途而廢,陛下豈不怪罪。”
這話說得冷情,仿佛她執意相幫甯家,是為了不讓蕭貞觀降罪,而非出自真心實意。
姜見玥不信,不過也沒揭穿姜見黎,而是問她,“你要我怎麼幫你?”
“查出甯九娘被孫家關在何處。”
姜見黎将甯九娘失蹤的前因後果解釋一通,姜見玥怒而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孫家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這不是強搶民女嗎?”
“若是這位民女的耶娘也同意,那就算不得強搶。”姜見黎的語氣很淡,聽不出其中有任何情緒,可聽得姜見玥還是腳下一頓。
她本想反口問,天下怎會有舍得抛棄兒女的耶娘,但念及姜見黎的身世,終是閉口不言。
“隻這一件,縣主可願相幫?”
“你入府這麼多年,頭一回來我快晴閣,看在你特地走這一趟的份上,自是應當相幫。”
“謝了,”姜見黎得了允諾,起身離開。
“這就走了?”姜見玥在身後高聲問。
姜見黎頭也不回地擡手揮了揮,“還有其他事,縣主不必相送。”
其他事也不是旁的事,還是與甯家脫不了幹系。
據甯七娘說,自從蔡氏同甯杞郎和離,新婦嫁入甯家後,甯杞郎便再也沒有帶她們姊妹出門玩耍過,那麼他為何會突然帶九娘逛上元燈會?既帶了九娘,又為何不見七娘、八娘一道帶上?且這麼多年頭一回帶九娘出門就将九娘給丢了。
九娘可不是牙牙學語不認路不記事的小孩,她已經十二歲,十二歲的小娘子便是同阿耶繼母走丢,難道就不能自己走回去?再則,孫家即便膽大包天,敢在上元燈會上綁人,九娘難道就不會呼救?
每歲上元佳節,燈市都人流如潮,為防出現意外,這一日長安城内的中央禁衛皆會出動,協助巡邏,維持秩序,防範歹人。
姜見黎久不在長安,但是她特意打聽過,上元燈會十多年未曾出過意外,怎麼的就那麼巧,新帝登基的頭年,就有女孩走丢?
姜見黎慣常會将事情往最惡劣最糟糕的方向想,所以她忍不住懷疑,甯九娘被孫家綁去,是甯家同孫家裡應外合,說得再直白點,她認為這事兒同甯杞郎夫婦脫不了幹系。
方才姜見玥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口的話,她知道是什麼。
無非就是,天下怎會有舍得抛棄兒女的耶娘。
姜見玥不曾見過,并不意味着她不曾見過。
世人逐利,便是當了父母,也是人,是人,就會權衡利弊,若是有更大的利益在前頭,抛兒棄女,或是為了其他孩子犧牲另一個孩子,又有什麼奇怪的。
隻是不知,孫家給予甯杞郎的利益,究竟是什麼?
姜見黎換了一身再尋常不過的粗布麻衣,系上衣帶後在荊葵跟前轉悠了一圈,問道,“你瞧着還有何處不妥當?”
荊葵壓根就不知道姜見黎想做什麼,摳着手中的半個果子疑惑開口,“娘子穿了這身衣服,是要去哪兒?”
“罷了,”姜見黎對着銅鏡照了照,“衣裳應當不會被人認出來。”
“哎,娘子,您剛回來又要出門?”荊葵指了指屋外,“太陽都快落山了。”
“嗯,我不回來用晚膳。”
姜見黎從後門出了王府,與此同時,姜見玥安排的人也開始行動,前去孫家打探甯九娘的下落。
這回去甯家,姜見黎在小路與大道之間擇了大道。
大隐隐于市,大道人多,反而能做遮掩,小道人迹罕至,她一個生面孔一出現怕是就要惹人注目。
為防被人認出來,她改了一貫利落的發式,挽了尋常的婦人髻,發間一朵纏花,是長安尋常人家的婦人最時興的打扮。
“娘子,您要買些什麼?”
姜見黎挎着籃子在賣魚的攤子前停下,攤主是個年輕女人,見姜見黎有意,熱情地招呼她,“娘子,我這兒的魚都是新鮮的,是今日剛從河裡撈上來的。”
姜見黎蹲下身,翻揀了幾條魚,魚目混沌外凸,必不是新鮮的魚。
覺察到要找的人即将走遠,姜見黎也起身欲走,賣魚的娘子急忙阻攔,“哎,這位娘子,你将我的魚都翻揀爛了,怎的一條不買?”
“若是想要魚新鮮,日後抓活的養在水中,”姜見黎随手拎起一條魚,扔下塊碎銀把腿就走,留下賣魚的婦人捧着碎銀一臉疑惑。
提着魚走街串巷,走了許久,天色漸暗,甯杞郎卻一點停下來的意思的都沒有,姜見黎開始懷疑她已經暴露了蹤迹,甯杞郎實在戲耍她。
正猶豫要不要繼續跟,甯杞郎忽而在一處不起眼的門舍前停下了步子。
姜見黎急忙頓足,等甯杞郎進了門舍,她才慢慢靠近,翻牆的事兒她做得熟,輕手輕腳地入了院子,走了沒兩步,就隐約聽見屋内傳來了細微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