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首的蕭貞觀從姜見黎入殿之時開始,目光從沒從她身上下來過。
姜見黎早就有所察覺,背上頓時癢意更甚,心中也是百轉千回,不知自己又何處得罪了蕭貞觀。
“姜卿來了,”蕭貞觀阻止了姜見黎行禮的動作,“你上前來,侍禦醫!”
姜見黎這才看到殿中還有一名殿中省尚藥局的侍禦醫在。
蕭貞觀這不會是想給她看傷吧?
壓下心中疑窦,姜見黎躬身上前,堪堪在五層高台的台階下頓住,蕭貞觀不滿道,“姜卿,朕讓你上來。”
上去?蕭貞觀竟讓她登臨禦階?
姜見黎忍不住懷疑其中有詐,急忙伏身,“臣不敢!”
蕭貞觀蹙眉,悶聲道,“你不敢?朕讓你上來,你不敢什麼?你從前不是膽子挺大的嘛?”
姜見黎九死一生地升了官,眼看着萬作園即将擴大規模,她的宏圖大業才剛剛見着點苗頭,可不想一腳踩入蕭貞觀鋪設好的陷阱裡。
等等,蕭貞觀不會是後悔給萬作園撥了兩千畝地吧?于是想了什麼法子要将地收回去?
姜見黎心下驚疑不定,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蕭貞觀等得越發不耐,“姜卿,難不成你不信宮中侍禦醫的醫術?還是想讓朕親自下去扶你上來?”
蕭貞觀真的想讓侍禦醫給她看傷?
姜見黎又忍不住揣測,是看傷還是驗傷?蕭貞觀難不成懷疑她受傷是假的?
“臣不敢僭越,謝陛下隆恩,隻是臣的傷,大部分傷在肩背……”話不說完,她故意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狀。
蕭貞觀恍然大悟,側頭對青菡道,“你們都先下去吧,蔺舍人,你也先暫避,侍禦醫與姜卿留下。”
“陛下,”姜見黎閉了閉眼,忍住激烈的癢意,“陛下,王府之中有醫師,臣原就打算回王府就醫,不必勞煩宮中禦醫了。”
“原就打算回王府就醫?”蕭貞觀很會抓關鍵之言,“莫非姜卿的傷勢惡化,這才不得不回王府求醫?侍禦醫,還不趕緊給姜卿瞧瞧!”
姜見黎再次掙紮道,“臣身上的傷口猙獰不堪,唯恐污了陛下的眼!”
蕭貞觀面色鐵青,她主動關心自己的臣子,沒想到臣子竟然拒絕她的好意。
“姜卿,朕即将舉辦親耕禮,親耕禮上諸臣皆要下田耕種,你帶着一身傷如何耕作?屆時若在群臣前失了禮數,壞了祭典,可是大罪!”蕭貞觀半是威脅半是奉勸,“朕,也是為你着想。”
姜見黎仍舊不相信,她不覺得蕭貞觀會為她着想,不過話到此處,若是不如蕭貞觀的意,她今日怕是就走不出勤政殿了。
“臣,謝陛下隆恩。”姜見黎猶豫了數息,還是上了禦階。
侍禦醫對她說,“請将主簿将上衣褪下。”
姜見黎單手按住外袍系帶,詢問蕭貞觀,“陛下真要看?”
蕭貞觀:“……”
她怎麼從姜見黎臉上讀出了“逼良為娼”的意味……
“若是不看,朕怎麼知道你的傷勢?”蕭貞觀莫名心跳加快,強自鎮定道。
姜見黎垂眸,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解開衣結,心中暗忖,果不其然,蕭貞觀想借機驗傷!
一旁的蕭貞觀哪能猜到她發自真心的關懷會被姜見黎曲解成各種不懷好意,她盯着姜見黎慢吞吞的動作,忽然有些害怕,還有些焦躁。
蕭貞觀移開了目光,端起茶盞飲下半盞涼茶,壓下心中怪異之感。放下茶盞後,她發現姜見黎還在解外袍的系帶,不免有些着急,“快些!”
姜見黎眼角一抽,加快了指尖的動作。
今日她隻是尋常回來述職,沒穿官袍,而是穿了青色的交領直裾,腰間用同色一掌寬的腰帶束住,腰帶一解開,外袍頓時松散開來。
透過衣領,蕭貞觀看見了姜見黎雪白的中衣,中衣之下,隐約露出繞脖的系帶,恍惚之間意識到那是什麼,蕭貞觀尴尬地移開目光。
她一尴尬,姜見黎反而松了口氣,确認了蕭貞觀并非是在給她設陷阱,于是解衣的動作變得不再猶豫。
她想着既然蕭貞觀的的确确是想給她治傷,那些早些讓侍禦醫看過,她也好早些回去,萬作園中還有一大堆事務等着她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