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省尚藥局的侍禦醫不愧是從民間千挑萬選才選拔出來的,手段實在了得,蕭貞觀派人送給她的藥,她隻塗了兩次,身上結痂的傷口便不會是不是癢得難耐了。
莊子上的管事說,菜譜裡頭的胡瓜已經開始坐果,莊子裡頭無人種過胡瓜,不知道坐果時需不需補肥,請她得空回莊子上看看。
姜見黎這幾日從司農寺下值後都是直接回王府的,既然胡瓜已經坐果,她也該住回農莊去了,臨走前蕭九瑜主動來扶蘿院瞧了她的傷勢,見她身上的結痂的地方已經脫落得七七八八,傷口處長出了新肌,這才放下心來,準她回莊。
送她出城時,還不忘提醒,“陛下對你昔年留下的傷疤格外好奇,召孤入宮詢問過一次,孤沒告訴她,但是以陛下的性子,怕是會刨根究底,孤不告訴她,她也能從别處知曉,你,要做好準備。”
姜見黎颔首,“多謝阿姊提醒。”
蕭九瑜離開時,似乎還想要多說兩句,但終是未曾開口。
姜見黎早就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來曆會被人翻出來,蕭九瑜讓她提前做好準備,可她的來曆無論如何也是掩蓋不了的,她要做什麼準備呢?
她不需要任何準備,蕭貞觀想調查,就讓她查吧。
回到莊子上,姜見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瞧胡瓜。地裡的胡瓜死了六成,胡瓜花又被蕭貞觀吃了一成,而今能坐果的隻剩下了三成。
三成的胡瓜秧繞着爬架攀援而上,卻也沒有無限地向上長,一則是爬架就那麼高,二則,姜見黎在發現主枝開得全部都是雄花時,就提前打了頂。
打了頂後,側枝才會不斷生長,才能開出雌花,增加胡瓜坐果的數量。
姜見黎站在田埂上粗粗看了一眼,暗道賣種子給她的人倒是沒有騙她。
當初她從西域的商人手中買下胡瓜種時,還詢問了胡瓜的種植方法,那人說胡瓜結果以後需要大量的肥料,否則結出的胡瓜又少又小,若想提高胡瓜産出數量,延長胡瓜采摘的時間,就要在胡瓜坐果時進行追肥。
姜見黎早就算好了坐果的時間,但是她故意不立刻進行追肥,就是想知曉胡瓜若是不進行追肥,會結出怎樣的果子。
眼下她已經看到了,不進行追肥的話,胡瓜會結出不盡如人意的果子。
姜見黎一臉嚴肅的樣子讓張管事以為胡瓜出了什麼岔子,他略顯緊張地開口,“黎娘子,可是胡瓜長勢不對勁?”
姜見黎搖了搖頭,步下田壟,來到胡瓜架子之間,小心謹慎地翻揀了幾條,轉頭對張管事道,“命人挑幾桶肥料來。”
張管事擦了擦額上因緊張泛出的汗,忙不疊應聲,“哎,小人這就是喚人挑肥!”
等待肥料到來的間隙,姜見黎順着胡瓜爬架一路走過去,一邊走一邊仔細查看胡瓜有沒有染上病蟲害。
作物染上病蟲害是一件及其尋常的事,若是不及時處理,輕則影響産量,重則無收,若是一地的作物大量遇上蟲害,便極有可能在當地造成欠收,若是蟲害問題得不到解決,連着多季欠收,饑荒就會随時而來。
尋常百姓對付蟲害并沒有什麼有效的方法,一是靠天靠運氣,二則是靠勤快,多捉蟲,當然一些稍微富裕的農家,在遇上蟲害時也會尋找購買治療蟲害的藥物。
将胡瓜秧檢查了大半,姜見黎并未尋找到病蟲害的蹤迹,她以為是因為這餘下的三成胡瓜經曆了北方冬末初春嚴寒的淬煉,長得強壯的緣故,而當她向着後排的胡瓜走去後,卻發現了有幾處胡瓜葉上出現了蟲子啃食的痕迹,被蟲子啃食過後的幾株瓜蔓結出的瓜看着萎靡不振、莠莠不齊。
姜見黎從前後兩排中各掐下一條胡瓜,用力從中間斷開,放在一起對比着,後排胡瓜的瓜囊顯而易見得不夠飽滿。
前後兩排的胡瓜,用了一樣的肥料,一樣的種植手法,沒道理結出的果子差别如此之大,究竟是什麼緣故?
“黎娘子,肥料挑來了,您看接下來如何辦?”張管事站在田壟上揚聲嚷道。
姜見黎暫且想不出所以然,翻身走回田壟,看了一眼肥料說,“兌上三成曬過的水,沿着胡瓜的根澆下去。”
張管事吩咐仆役按照姜見黎的吩咐兌好了肥料,以二人一組,一人從左往右,一人從右往左,同時開始對胡瓜進行追肥。
負責第一排胡瓜的仆役眼尖,彎腰從地裡拔出個什麼,朝姜見黎揮手道,“黎娘子,這裡長了許多蔥,要不要先拔掉?”
姜見黎眸光一閃,百思不得其解之處陡然被一語道破,她忽然有了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