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容與對肖鶴羽的厭惡不止在表面說說,發自于内心,好像再多說一句就要吐出來。
而至于那天紙燈之事就是他故意為之的。
“以牙還牙而已,我羅容與可是睚眦必報,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委屈的人。”
聞言,長離心裡悚然,那他昨夜趁别人醉酒行不當之事要是被以牙還牙了……
長離停止想象,性質不一樣,這種事情不能想。
羅容與講起了幾年前被肖鶴羽誣陷一事,當時的他和肖鶴羽還不是能獨當一面登台唱戲的戲子,不過都是打雜的小侍,當時的戲樓老闆也并不是柳昭月。
“肖鶴羽長得比我好看,被那些有錢人買回去養着,我呢,就繼續掃地,打雜,砍柴,燒火,想去廚房偷師學做飯,以後當個廚子也未嘗不可,結果被人家廚子幾掃把打了出來。”說着,羅容與兀自笑了。
“我就天天偷着學,人家台上唱,我在台下學,别人台上打,我在台下練,沒有師傅,一個人在戲樓待了兩年。”
“後來,肖鶴羽回來了,他說他和那公子哥簽了契約,放他五年自由,他就回去,長得好看辦事利落,公子哥寵愛他,給他請了師傅,教他唱曲兒,我以為我已經很好了,可以獨當一面了,但他卻帶着更勝我一籌的模樣和本事回來了,但是我不嫉妒他,命該如此而已。”
“但我呢,不信命。”羅容與轉頭看長離,翹起了腿。
長離喝着涼透的普洱茶聽他說着。
羅容與又說:“我知道自己遜色于他,我就去求他,能不能教我,我說我沒有師傅,學不到精髓,他同意了,也認認真真的教了我一年,但不過他從青衣,我從武生,還是把式不一樣,跟着他我隻學了基本功,不過夠紮實。”
“後來……”羅容與看着搖曳的燭光,記憶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雪夜。
*
木門猛得被撞開,羅容與都準備要鎖戲樓回去了,突然被吓了一跳,轉頭看是肖鶴羽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鶴羽哥哥?”
肖鶴羽臉色也蒼白一片,那女人更是不提,隻留着一點像是不存在的氣息。
“阿與……去接熱水……”
羅容與一臉懵,他有點被吓到了:“哦……哦哦……”說着,就去打了一盆熱騰騰的水,擺好熱毛巾。
肖鶴羽把女人安頓在了一間客房。
羅容與把門拉開一道縫兒悄咪咪看着外面,已經黑漆漆一片,沒有人,不然被戲樓老闆發現了,他是要遭殃的,肖鶴羽有公子哥保着,他可沒有。
“鶴羽哥哥,她是誰?”
肖鶴羽這會兒已經緩過來勁兒,喝了一口了冷水應道:“她叫柳昭月,以後我們就叫她月姐姐,從明天開始,月姐姐就是這座戲樓的老闆了,阿與,你可以上台了,以後沒人攔着你了。”
當時的羅容與不過才十七歲,知道自己能上台了不知道有多高興。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後來,他不問,肖鶴羽和柳昭月也不說,隻有一次他實在好奇問了柳昭月一嘴,柳昭月隻說那天晚上她遭遇歹人,是路過的肖鶴羽救了她。
羅容與本來便不醜,長開了以後甚至模樣比肖鶴羽都好,随着年齡增長他這優勢愈加明顯,戲子風雅,流傳千裡,不久後聞名前來的貴人愈來愈多,都是看羅容與的。
羅容與感覺到肖鶴羽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實則正常,我教你我所學本領,本想叫你不再吃苦,但你卻比我更出風頭,甚至将我壓下來。
妒忌之心,人人有之。
所以一開始的羅容與本沒有放在心上,他道肖鶴羽不舒服,便開始放縱自己,教柳昭月給自己少排曲兒,練功也不似以前那般認真,他就像個傻子一般,為了那唯一一友,放下自己費盡心思所學的本領。
人若是有心放縱下來,即便是那天王老子下來便也扶不動。
羅容與生性如此,慢慢的退,慢慢的把自己放在一個自認為合适的地方,可有些人總覺他退的還不夠,不夠,逼着他,退到牆角。
那天是個豔陽天,柳昭月沒有給羅容與排曲兒,羅容與便又到處亂竄跑去喝酒玩兒了,柳昭月去了他住的地方也沒找着人,和戲樓的小官兒找了一上午才在茶樓裡找着人,人出乎意外的沒醉,懶洋洋的躺在那兒看着天,也不顯太陽刺眼。
“阿與,可算找到你了,你快别躺了,來了一個貴人,指明要你唱,你趕緊和我回去。”柳昭月去拉羅容與。
羅容與卻沒動。
“今日沒我的曲兒,讓鶴羽哥哥唱不就好了,他長得比我好看,唱得比我好聽,我上去挑個槍就喊打喊殺有什麼好看的。”
柳昭月抿着唇:“你以為我沒想過嗎?鶴羽剛站上去人家就不樂意,不然就待在戲樓裡不走。”
“不樂意就不樂意呗,他當他是個爺,小爺我才不伺候他,他要等有本事等在明天,明天我有曲兒,我給他唱。”
柳昭月見他賴着臉皮好賴不分,揪着耳朵就把人給揪了回去。
沒成想就柳昭月走這麼一會兒,肖鶴羽三言兩語就把那貴人轟的服服帖帖,不僅自己站上了戲台,羅容與一進門就被那貴人罵的人不是人,狗不是狗。
柳昭月說都說不住,肖鶴羽在一邊也裝着很急,在一邊說着,把那貴人和羅容與拉在一間房内,和柳昭月說他們獨自解決。
可他的解決方式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羅容與給貴人道歉,羅容與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就被人罵了個劈頭蓋臉還要給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