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一笑,手撚着那一枝花背在背後,走在那人背後,彎腰俯在人耳邊呵着說:“你閉上眼睛,我給你聞聞,你猜猜?”
那人笑了,寵溺的拉着腔調道:“好。”
長離高興了,見人閉上眼睛,就把花拿了出來。
“我聞聞,嗯……是梅花?”
“不對,九月時節,怎麼會有梅花,你再聞聞?”
那人笑了:“是院中的桂花吧。”
長離笑了,用手中的桂花枝輕點了下對方的鼻尖:“真聰明,猜對了。”
那人睜開眼睛,接過桂花:“我又不是傻子,誰都能聞得出來,你聞不出來?”
長離不語,笑着拿過發冠道:“我替你梳頭。”
“嗯。”
長離一下又一下的梳着那頭靓麗柔軟的黑發,最後又束上發冠。
他手搭在那人的肩上,鏡中露着兩張臉,一張是他自己,一張卻不見模樣,好像隻單單那一塊糊了,他瞧不見那人的臉。
瞧不見,看不着,但他卻說:“真好看,我就想這樣,看你一輩子。”
真好看……
他聽見那人道:“好,你看一輩子,那我看你兩輩子好了。”
“那我看你三輩子……我生生世世都看着你。”
夢戛然而止,是個好夢,長離醒來時也是棕木黑漆,銅鏡照人,但并不是夢中的房間,鏡子前也不坐着人。
他有些茫然,看着那面鏡子眼神失焦了半天。
外面果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還沒有大亮,秋涼了。
長離起身收掇好自己便準備出門了,打着那日的傘出了院門。
路過羅容與的院子時駐足了片刻擡腳才走。
柴道煌的紅線完全不發光了,一點用不起了,長離看着手心裡一動不動的紅線,腦子裡想着兩個人。
會是你嗎?
這句話,是在想着羅容與,但紅線沒有亮。
*
午時,雨停了。
長離來到了當年去葛仙村之前的小茶樓裡。
茶樓裡還坐的都是從田裡回來的漢子們,一個個都大口喝着涼茶拿毛巾擦着汗。
老闆換了,長離看着眼熟。
“诶,這位客官要些什麼?”老闆彎着腰問長離。
長離莞爾道:“普洱。”
老闆似是有點愣,慢悠悠的用圍裙擦着手。
長離擡頭看他:“?”
老闆反應過來:“……好嘞好嘞,馬上。”
走進廚房,老闆的妻子炒着菜,看着他若有所思,問道:“你咋的了?”
那小老闆走在妻子跟前說:“诶你說我是不是生了啥子病了,你看,就那個……”老闆遠遠的掀開簾子一角給妻子指着長離,“那個人,我好像十年前就見過,那會兒老爹帶着我,他就這個樣嘞。”
妻子看他:“你沒有記錯?你是做夢了吧。”
小老闆撓着頭:“不可能啊……”
普洱茶給長離端了來,味道還是像之前一樣醇厚。
近幾日都沒事,他準備再去之前收滃獸的葛仙村看看。
滃獸妖氣重,他下來時扃幽門的神官彙報說才淨化了其妖氣的萬分之一不足,滃獸是上古兇獸,想要完全淨化沒個千百年是不可能的,當時的葛仙村受妖氣重,死傷了不少人,但長離那時沒有查看,後來回天宮也一直挂念着。
但現在已過了凡間的十個年頭,想來就算是當初受影響如今也應當恢複的差不多了,更何況這小茶館看着人也之前多了些,這幾個村落應當比十年前要更好了。
長離喝完茶放下錢就走了。
那老闆過來拿銀子時看着長離的背影又喃喃道:“當真是我看錯了嗎?”
長離循着之前的記憶找葛仙村,他記得當時的那幾個農夫帶他走了沒幾個時辰就到了,可如今,他已經走了半個時辰還沒有走到。
他應該不會記錯啊,這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十幾天前,他不可能記錯。
恰好路過幾個姑娘,長離走了過來。
“幾位小妹,打擾一下。”
鄉下丫頭樸實坦蕩,穿着綠襖的戲谑道:“呀,這位郎君哥哥有什麼事,盡管和妹妹們說。”
長離道:“我是想問,葛仙村怎麼走?”
聞言那幾個姑娘面面相觑,繼而紛紛搖頭:“我們沒聽說過這個村子啊……”
長離抿唇,想來當時她們還并未長大,又不是本村人,應當是不知道。
“郎君是不是記錯了,我們這一片隻有五個村子,虎潭村,永樂村,潘嶽村,清石村和桃源村,并未聽說過郎君說的葛仙村啊……”傳紫襖的說道。
幾人沉默半晌,穿藍襖的姑娘似乎想起來什麼,說道:“對了,我阿婆說,最西邊之前還有一個村,叫……叫長離村!”
長離差點沒一口水把自己嗆死。
“但是那個村子之前并不叫這個名字,好像就是叫葛什麼村,應當便是郎君所說的葛仙村。”
“那這……長離村在哪裡?姑娘可否帶我過去。”
那姑娘面露難色:“這……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然郎君你跟着我回去,我讓阿婆引你過去?”
“那就勞煩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