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沒想到柴道煌會有這樣的想法,怔愣住了,老乞丐和孫子也愣住了。
“這……”
柴道煌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不太講理了,小販和他無親無故,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事兒,被縣令知道也不會放過的。
“算了,是我逾矩了,隻不過他們也因為我,現在大概是不能待在這裡了,那位縣令家公子倘若找回來……”
小販抿了抿嘴:“我知道有一去處。”
*
林中路難走,樹木錯綜複雜,要不是熟悉,在十圈以内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小販帶着柴道煌還有爺孫兒倆去了藏在樹林盡頭的一座寺廟裡。
寺廟年久失修,雜草叢生,院角破爛,小販道:“這地方雖然破爛,但臨時歇歇腳沒問題,也不用擔心被發現,那縣令家公子傻的很,不會找到這裡的。”
柴道煌點頭:“多謝小哥,還沒問小哥名姓。”
小販作揖道:“我姓楊,楊泉,你也不必喚我哥,我看咱倆年齡相仿,喚楊兄便是,你呢?”
“在下姓柴,柴聞道。”
“柴兄。”
有人肚子響了一聲,小孩叫了一聲爺爺:“我好餓。”
老乞丐顫顫巍巍的從懷中破包袱中拿出一塊幹冰,小孩拿過隻掰了一小口就遞了回去,他們像是習慣了一樣,老乞丐接過就默不作聲的放回了包袱裡。
楊泉歎了一口氣:“西城以前沒有這麼多乞丐的,就是這新任縣令上台以後,增加賦稅,百姓本就生活不易,再加上久不下雨,田地幹旱,都沒辦法,這幸好我家田裡還有些麥子,内子熬成了糖,我才出來做糖人維持生計。”
柴道煌不懂人間錢财賦稅,但聽見後面久不下雨他皺起了眉。
“久不下雨?”
“對啊,西城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三月播種的莊稼都長起來一半,剩下都旱死了。”
柴道煌心下疑惑,這不應當是計蒙的事兒嗎?
“柴兄?”
柴道煌回過神來:“啊,我是在想有沒有解決的法子。”
“能有什麼法子,除非這縣令下台,能換個好的父母官啊,求天天是不應。”楊泉怅惋道。
柴道煌摘下包:“可否拜托楊兄一件事。”
楊泉不知所以然,但還是神色嚴肅:“你說,能幫之事我竭盡所能。”
柴道煌将整袋銀子都給了楊泉,楊泉大驚失色:“柴兄這是……”
“我在這裡也沒有認識的可靠之人,也不熟悉,我想讓楊兄幫我把這些銀子都置換成被褥幹糧,然後送到這裡來。”柴道煌看向窩在角落裡的爺孫倆心裡陣痛,挪開目光繼續道,“我拿着這麼多銀子也無甚用處,還怕被人搶了去,不如都用來給他們。”
楊泉更是心生敬佩之心:“柴兄天人之心,日後定會有好報!”
“拜托了楊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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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泉繞道走後,柴道煌去外面拾了一些柴火拿了進來,看爺孫倆不注意點了一把掌心焰點燃了木柴,又把兩人叫了過來,問了姓名戶籍。
老乞丐姓魏,家裡原本也是有兩個兒子,但小兒子在和孫子一樣大小的時候就夭折了,就剩下了一個大兒子,大兒子很孝順,魏家還沒有這番席地的時候兒子娶了妻,生了這個小孩,但老天總是要戲弄人,媳婦難産,生下了魏家孫子就走了,留下了爺孫三代。
大兒子出去務工,留下兩個老的和一個小的,卻沒成想出外面被人打斷了腿,回來也不說是誰,躺在家裡出不去,後來好了些就出去幫人幹重活,但也得不了幾個子兒,但一家四口省一省,還能把小的稍微喂飽。
後來新縣令上台,改革工制,農戶都不能務工,除非增加田稅,家裡已經這樣了,哪能交的起那般多的稅。
田裡的莊稼死的死,幹的幹,都沒了,家裡面揭不開鍋,老頭子便出來乞讨,小孫子一天比一天大,不忍心看爺爺受苦,也出來跟着乞讨,一家四口,爺孫倆在城西,娘倆在城東。
柴道煌聽的腦袋嗡嗡響,他直想去弄死那個縣令,但神族不得插手凡間之事。
他看着小孩乖乖的,就坐在爺爺跟前不出聲,柴道煌捏了捏小孩的臉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阿燕。”
“阿燕,是哪個燕?”
“燕子的燕,是爺爺給我取的,爺爺說我是春天出生的小燕子,以後也要像燕子一樣在天上飛,想去哪裡去哪裡。”
魏乞丐笑着摸他的頭,柴道煌濕了眼眶,他偏了偏頭。
就是這偏頭的一瞬間,他突然就聽到了院外的小動靜,但沒有打草驚蛇,還是十分自然的轉頭道:“這火快不行了,我再出去拾些柴火回來。”
他沒刻意放輕腳步,那爺孫倆也沒瞧出什麼端倪。
柴道煌走到剛剛聽到動靜的地方,就看見院外有一處雜草露出了衣角,是一截白紗,他這才放輕腳步慢騰騰的走了過去。
藏在雜草中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還捂着耳朵掩耳盜鈴,柴道煌都走近了她還閉着眼睛。
柴道煌雙臂環抱看了半天這傻女孩,最後實在憋不住了笑了一聲,那女孩一愣,猛地擡起頭來,柴道煌看見那張臉時愣住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