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已經爬到好望山的背面。
爛篝火現在燒的是竹節,噼啪作響,火星火屑從身後濺出來。
已經褪色的藍色椅子修修補補,高大的男人抱着面前的少年親吻。
他似乎跟從前一樣的習慣,想要将人攏在懷裡,攏在衣服裡,将他裹進那件他時常穿的沖鋒衣裡,拉緊拉鍊的時候好像他怎麼都跑不掉一樣。
萬嘉旅從前的吻技很是下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靈巧的舌頭能在别人的舌尖上寫晉江都展示不出來的單詞,每次都能撩撥得紀榆覺得親了别人多少次才會有的技能,每每想到這裡都想咬他一口,要他痛才好,要他不敢伸舌頭才好,但是真的到了此時他又忘了。
他的耳邊響起海浪的拍打,萬嘉旅捂住了他的耳朵,津水翻滾到耳鳴耳熱耳充血,他額邊的青筋漸起,他穿過萬嘉旅的頭發,抵着他一次次的錯頸,他微微睜開眼睛。
萬嘉旅在接吻的時候總是狡猾,在最忘情的時候退出是他的癖好,但是今日他沒有,他攀扶着肩膀,抵得互相隐約也能感覺到,他舌尖退出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他壞笑着手指在紀榆的耳後轉圈。
其實在這樣的環境下愛與性都失控生物的瘋狂行為,但是他的手指撩撥在紀榆的耳側,紀榆不知道他這樣熟練的技巧是在哪裡習得,是誰給他反饋,他是否對每個情人都如此。
他在去林港的那夜值班十幾個小時都沒睡,剛出來又進了實驗室,以為日日都是這樣但偏偏是接到了那個電話。
紀榆在洗澡時都恍惚是不是睡眠不夠,他沖出來又看了多次連洗頭都盯着手機,抖着手擦了好幾次眼鏡。
他來不及擦頭發卻一遍遍核對藥箱,穿着最正式的衣服在夜裡跑,無趣的人在心裡幻想了很多故事下集的開頭,等一個回頭。
車載的導航不斷地提醒前方有強降雨,但是這影響不了一點他的好心情。
那個外國人不再跟他一個學校,他也沒法從交錯的朋友裡再聽到他的消息,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件事就應該爛在肚子裡。
紀榆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路過萬嘉旅高中的操場,那校訓越來越灰暗,電路似乎開始失靈。
他好像好久好久都沒有再回那個家,門口的草坪長滿了野草,直到後來再有人來,是新的主人。
他偶爾繞路路過「反應爐」,他熟悉的車牌挂在他不熟悉的車上,他坐在對面的便利店後排,隔着貨架十次有一次能看見萬嘉旅來買煙。
那夜的台風像末世的神禱一直發怒,千萬片樹葉席卷在眼前,雨刷器無濟于事,前方的匝道寫着禁止行駛,他穿越國道,低回的風聲伴随無盡的暗夜,八個小時的風暴裡他片刻未停。
但是比台風還要晦暗的一幕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他像個傻子,像個白癡,他又高又俏的青蘋果爛了,隻剩下一顆萎縮的核,卡在他的嗓子裡,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多年前他的手腕絞殺在他喉嚨上的項圈,在此刻成了越來越長的死結。
紀榆抱着他,咬痛他,掐住他。
“說話,嘉嘉。”
“說他媽什麼啊老子…”
“不乖。”
“你多大力氣你心裡可沒數的了嗎?”
“嘉嘉。”
“你怎麼那麼多話你就...我草你又...太…哥們...”
紀榆感覺自己有一肚子火想發,不由自主地想要學他講髒話,無法停止想要對他完全的掌控感,他對眼前的人有五年完全的空白,他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失眠的夜晚情緒會像浪潮一樣反撲。
奢求多了美好變質成懲罰,本能壓不住熱望,「反應爐」夜晚的浪曲音符日日在他耳邊飄蕩。
紀榆把人抱起來看瞳孔,他迷戀他的瞳孔,他的手掌抓起湘粉一片,要他這個時候腦中再無别人,他咬在他的脖頸,兩天前的唇槍跟舌劍化成了最燙人的吻,他在此時看見又西了的月,那月像一把鋒利的彎刀,對準他脖子上無形的緣結。
萬嘉旅捂住他的眼睛,推倒了重疊的影子。
…
——
“嚼。”紀榆抱着他又要開始哄吃飯。
“牙都疼,吃不下去,你畜生啊。”
“嗯,喝點水。”紀榆又換了勺子。
“死冷的。”
“睡一會兒。”
“我睡得着個屁啊,”萬嘉旅真是腮幫子都要被又舔又磨的弄壞了,揉着臉翻了個白眼呲牙咧嘴地就要去打紀榆,“你輕點用不行嗎,就算咱兩有仇,你也不能下這種死手啊。”
紀榆勾着笑看他,篝火在他臉上跳啊跳,他的手掌微微收緊,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嘉嘉,你好可愛。”
“我可愛尼瑪,”萬嘉旅說,“我是個男的,誰家男人可愛啊有毛病。”
“吃一口。”紀榆今天煮的南瓜,這東西煮來就不是很好吃,但是在這兒也沒什麼能挑的了。
“诶,甜的。”萬嘉旅倚在他身上,吃了東西就開始話痨,“诶你從前那個南瓜粥好喝,你怎麼弄得啊,我找了好多店都沒找到那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