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他的怨氣,”宋世煜笑嘻嘻地轉過來說,“紀老師的喜酒我是要去喝的。”
“你愛去去呗我草了,”萬嘉旅擦了一把臉,“你跟他好去吧。”
“诶對了,”宋世煜問,“紀老師哪個科室的,我送十個錦旗過去。”
“眼科啊,”趙一舟說,“你最好敲鑼打鼓地去送,再弄倆感謝信。”
“值班呢嗎?”宋世煜拿出手機,“我現在就給他辦,這大夫都喜歡錦旗吧?我以後有毛病我還找他看呢。我給他那整個VIP去。”
“那可不,我哥拿第一個錦旗的時候沒樂瘋了。”趙一舟叼着煙拿出手機給人打電話,“我問一嘴上班沒。”
“喂劉哥,诶新年好啊,”趙一舟道,“啊,我哥今年過年不回來,诶,對,我想問一嘴那個紀醫生今天值班呢嗎?這裡有患者想送錦旗來你們科室呢,老大排面了。”
“什麼?”趙一舟皺眉,“辭職了?回來辦了?”
萬嘉旅道,“切,逼樣的吧,結婚了,估計攀上鳳凰了,醫院那個鳥班不稀罕上了。”
“你等會。”趙一舟點了個免提:
“他上次那個事故,不挺大的嗎那事故,最後手骨骨裂骨折了,前一段他導給他找了專科醫院做了手術,不清楚預後,前幾天手術回來說辦離職要走,我還在調和說先做留職現在院裡說年後給結果,現在就是硬留着。”
“不是,他,”趙一舟楞了一下,“他手壞了?那怎麼辦啊?不是前兩年已經壞過了嗎?叫他爹捅了那次不是也鬧得挺大的嗎,又壞了?”
“命不好。”
萬嘉旅手裡的水杯啪嗒一聲掉落地面。
空氣在此時凝固。
“什,什麼意思,他什麼時候手壞了?”萬嘉旅臉色驟變,說話都開始結巴,他死死盯着趙一舟,“你,你怎麼沒跟我說?”
“我那天想跟你說來着,想起來你說不是不問來路這那的,聽你話還挺嫌棄那我就沒說啊。”趙一舟道,“說來也巧,就是那天晚上咱倆,就是擱哪來着,「反應爐」那咱兩不是見了嗎,就那天我第二天聽說的,叫他爹捅了。”
宋世煜眨了好幾次眼睛,“兩年前?”
萬嘉旅跟宋世煜都反應過來了,他爹出獄的時候。
“但是...他爹捅他幹什麼?”宋世煜說,“兒子那麼大出息還給他手廢了?”
萬嘉旅微微張着嘴巴,想起當時紀榆他父親對他的威脅,想起兩年前「反應爐」那條街上,他看見後視鏡裡面醉漢的叫喊,「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感覺那日與他擦肩而過的救護車的風時隔這麼久才吹到他,他想起了那個小魚兒的鑰匙扣緣何故會在他家,他呆愣在原地。
“他,他的手還能做手術嗎?”萬嘉旅紅着眼睛問。
“說法有點多。”趙一舟看着萬嘉旅的樣子,有點不敢往下說,“但是但是,對吧,科研什麼的,對吧。當時康複來着。”
萬嘉旅擰着眉毛想起了他的小手指,想起他一直将手藏在口袋裡,想起了他在廢墟之下說希望他做厲害的大夫,希望他前途璀璨的時候為何他一直低着頭?
“那他,他,他怎麼辦?”萬嘉旅瘸着過來,臉色發白,“你問,問,問他的片子,你不是認識的人多嗎,你問要多少錢,治啊,哪能治你跟我說個地方,你趕緊你打電話啊!”
宋世煜的臉色也不好,“别急萬,别急,你腳小心一點,别走那麼快,你拄拐啊。”
“你他媽也别閑着!”萬嘉旅感覺說話都噎嗓子,“你打電話,我房子我媽的,有遺囑好不好賣,你,你找人,你...”
萬嘉旅說不下去了,平複了一下呼吸,“我那個車,這是我爸公司的,賣不了,賣不了...我項目能賣,對,你趕緊,你賣了去,你把錢給我。”
“别急,别急,”趙一舟說,“你先别急賣房賣車的,咱先問清楚情況嗎,應該用不上那麼多,對吧...”
“而且我們手上閑錢也能給你拿…真不至于萬…”宋世煜瞧着他煞白的臉都不忍往下說。
他的聲音發澀,“......我想自己待一會,就...不留你們了。”
宋世煜起身說,“你,你自己注意身體,行嗎。”
趙一舟道,“有消息我跟你發消息,别難受先。”
萬嘉旅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此刻無比希望,他是真的要去結婚。
如果是那樣的話,傷心一段時間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哪怕時間更長一點也沒關系。
為什麼是這樣的。
萬嘉旅有點兒喘不上氣,他用被子把自己捂住,為何他五年都沒有察覺。
他是懷揣怎麼樣的心情返回好望山,他是怎麼遭受自己的多情又薄情,他是怎麼原諒自己的惡毒還帶他回來,好像在這一刻他開始懂得廢墟下他的顫抖詢問,反複确認,卻說不要負責,沒有以後。
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但是又很快眼淚掉下來,萬嘉旅敢叫闆他的自尊,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有光明的未來,哪怕在身邊的不是自己。
他蜷成了一隻蝦,他感覺心髒被人撰得無法跳動,他緊緊地蜷縮起來,他不要這樣的釋懷,也不要這樣結局,原來失戀的陣痛真的很小,起碼他沒有覺得有什麼時候如此刻一般的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