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年很少待在宿舍,偶爾回來洗個澡或者放點東西,極少時間休息留宿一晚。
“難怪開學幾個月了都還沒有申請調換宿舍。”葉玮玮自言自語,搖頭微笑。
他花了雙人間的住宿費,喜提單間待遇。
這天,葉玮玮剛兼職下班回宿舍,竟是見到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室友,和之前每次偶遇一樣,不由得呆住了。
就算以極其嫉妒、充滿惡意的角度來看,這張臉也是帥的。
眼睫可以挂水壺,鼻梁挺翹得讓人想在上面玩滑滑梯。
江浩年脫下襯衫放在椅子上,皺眉瞥了一眼門口的人:“别總是盯着我看。”
葉玮玮回過神,尴尬地回到自己位置,假裝要玩遊戲,面不改色地回答:“沒看,江少有點自戀了哈。”
江浩年笑了聲,似乎在說“誰信”。
葉玮玮讨厭這種從鼻腔發出的聲音,索性岔開腿,大咧咧的反坐在椅上,道:“看了又怎樣?平時那麼多人都盯着你看呢,為什麼我不行?”
“因為你——是同性戀。”
葉玮玮不痛不癢:“哦,原來如此。那江少爺要像之前那樣和我交易嗎?比如我保證一見你就閉上眼睛,你每個月給我多少錢之類的?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一直盯着你,不管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一番話豌豆射手一般突突突說出來,少年時被扔了一臉情書碎片的怨氣也就散了。“你知道嗎,廁所的門其實……”
江浩年臉色大變,冷冷地說了句:“惡心。”摔門而去。
葉玮玮則開始狂笑,他捂着肚子,樂得前合後仰,但笑着笑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便停下來了。他去廁所的途中路過江浩年桌前,非常不經意地踢了一腳那人的椅子。
真是的,說話這麼傷人幹什麼?
同性戀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被吸引也不能算是他的錯吧?
說得好像不知道自己那張臉多有殺傷力似的,偷偷看兩眼都不行。明明對其他人都很和善,偏偏對他這麼壞……
葉玮玮又想起那封堪稱黑曆史的情書,心想自己要是忍住了沒把那些話寫下來,他和江浩年是不是還能成普通朋友,至少,不至于那麼排斥和他接觸,他就可以趁機……
變态終究是變态。
葉玮玮撇撇嘴,承認自己的芒果屬性。
“臭alpha。”
葉玮玮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草木香信息素,十分不服氣地自言自語:“好吧,也不臭,挺好聞的……”
轉眼到了晚上十一點半,窗外下着細雨,夏日的熱氣已經徹底不見蹤影。
葉玮玮蜷縮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很緊,隻有一隻纖細精緻的腳踝露在外面。
這樣持續了好幾分鐘,在被褥的包裹與壓迫下,輕微的窒息感讓他的呼吸稍微平複,作用聊勝于無。
天氣轉涼,最近犯病的頻率也明顯更高。
葉玮玮側躺在床上,喘着氣,卻依舊不受控制地發抖。
他哆哆嗦嗦地爬到書桌旁,抽屜裡空空如也。白天光顧着上班上課以及和某個冷臉怪生悶氣,居然沒注意到鎮定劑用完了。
葉玮玮有些絕望地倒在宿舍地闆上,咬緊牙關,打算等身體自己恢複平靜。就在這時,他又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仿佛布洛芬之于高燒患者,竟是讓他好受了一些。
葉玮玮大口呼吸着空氣,在房間裡瘋狂尋找那氣味的來源,最後鎖定目标——江浩年留在椅子上的天藍色襯衫。
饑渴症發作的感覺太難受了,葉玮玮沒來得及多想,便撲過去抓起襯衫猛嗅。
他的手緊緊攥住布料,拇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關節因過于用力有些發白。
香氣似乎從鼻腔吸進肺裡,再蔓延至全身各處,原本緊繃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隻有呼吸仍舊有些不暢。
葉玮玮驚喜地睜大眼,看向江浩年空蕩又整潔的床鋪,吞了吞口水。
江浩年白天剛回來過,這會兒肯定不會再出現。
葉玮玮撲上床,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臉埋在江浩年的枕頭裡。枕頭的味道比襯衫更淡,但依舊有效果。
葉玮玮正專心緻志地吸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卻聽見門口傳來難掩震驚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哦豁,晴天霹靂。
江浩年是何等人物?撇開中學時代不論,單在s大,表白牆上和他相關的帖子都數不過來。什麼人帥心善家裡又有錢啦、天選老公啦、s大最強alpha啦,光是各種稱号都能寫滿好幾頁a4紙。
江同學在外一向陽光開朗熱心助人,照理來說,短暫借用他的襯衫治病不算什麼大事,可此時此刻,問題有二:
一來借用襯衫的不是别人,而是葉玮玮——一個幾年過去依舊色膽包天、光天化日死盯着江同學的gay;二來,他不止借用襯衫,更是未經允許爬上人家的床,癡漢一樣抱着枕頭猛吸。
“那個,年哥,抱歉啊……我不是故意……”
門口的人依舊冷着臉:“放下。”
葉玮玮老實地把枕頭放回去,離開江浩年的床,小聲道:“年哥,我剛剛真的是不得已才拿的,我絕不是什麼變态,我已經改了,你相信我……你要是嫌棄,我把枕套洗幹淨再重新還給你。”
“不用。”
江浩年大跨步走過來,繞過葉玮玮,抓起枕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全程視線沒有一秒落在葉玮玮身上。
“抱歉。”葉玮玮再次道,又在江浩年看垃圾一樣的眼神裡往後退了好幾步,心想宿舍的垃圾桶居然這麼大,連枕頭都能裝下,不愧是名牌大學。
江浩年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這令人窒息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