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年看着“通話已結束”的圖标，似笑非笑。

葉玮玮在忙什麼？他們組裡的大項目應該都在收尾階段，人也沒在工位。

聽上去，像是不太有空搭理他。

【江浩年：晚上有安排嗎？】

消息發出後兩分鐘，終于有了新信息。

解鎖手機，卻是别人發來的。

【江涵：爺爺回來了，叫你晚上過來。】

江浩年眼睛眨也不眨，回複道：【有事。】

三，二，一。

如他所料，來電提醒到來。

“有事？你能有什麼事？”

“上次吃飯給你臉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還是隻敢在爺爺不在的時候逞威風？”

“江浩年，我就這樣和你明說吧，離了家裡，你什麼都不是！你以為你那些狐朋狗友真的欣賞你？你但凡是個平民區出來的人呢？”

江浩年：“哦。”

“哦什麼哦？！”

江浩年皺了皺眉，有些厭煩。

好在，他在挂斷電話之前，看到了葉玮玮的回複。

【葉玮玮：複診的話，明天行嗎？我這周組會彙報，後面幾天可能夠嗆。】

對方正在輸入……

【葉玮玮：年哥，你真不用陪我去……我的建議是，趁着我不騷擾你的好機會，努力學習發頂刊。】

【江浩年：不。】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就因為你，媽和爸上次大吵了一架，這次可不一樣，除了爺爺還有别的客人，你最好别在客人面前讓江家丢臉……”

葉玮玮發了個爪子開花貓咪的表情包。

“你在笑？你笑什麼？浩年啊，你也這麼大的人了，為人處世怎麼這個樣子？和你哥哥怎麼說話的？他也是好意，家裡……”電話那頭變成了恨鐵不成鋼的女聲，是江涵受不了江浩年愛答不理的态度，請救兵來了。

江浩年打斷道：“媽，我可以去，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

“我想帶我的交往對象一起。”

女人思考片刻，說：“可以，是誰家的小姐？我認識嗎？”

“是男生。”江浩年憋着笑，每說一個詞就像往電話那頭扔了一個炸彈，“在平民區長大的男生，而且是個beta。”

電話被挂斷了。

不出意外，江涵也聽見了，他們會需要一定時間來平息這場風波。

他們隻允許他寂寂無名一直當江涵的影子，無法忍受影子往另外的方向走。

“你也知道我已經這麼大了。”江浩年喃喃。

江家人不在乎他，他還得一直像小時候那樣上趕着讨好嗎？

憑什麼？有的是人喜歡他在意他。

的确有虛情假意，但，總會有一個是真正喜歡的吧……哪怕隻有一個呢？

江浩年回到工位，他抿着嘴，又看了眼表情包上粉紅色的貓爪，眉眼間還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同門問他：“年哥，遇到什麼好事了？”

“中彩票了。”

“恭喜啊！”

*

次日。

醫生辦公室的窗開着，潔白的窗簾随風飄。

“嗯，除了接吻和性|愛之外，其實還有一些别的辦法，隻是效果可能沒有前兩者來得明顯，不過你們可以逐漸嘗試，然後脫敏——畢竟總是靠那種方法，可能會對正常生活節奏的影響比較大。”

醫生扶了扶鏡框，葉玮玮安分地聽着，江浩年則看向别處。

“擁抱是有效果的對吧？随着病情好轉，逐漸可以減少安撫的效用，比如其他地方的觸碰，手腕等等。”

“當然，這種接觸最好是可以按照一定頻率定時進行，比如每天擁抱十五分鐘這種。”

葉玮玮連連點頭。

觸碰别的地方也可以嗎？江浩年看向他，第一眼想起來的是那纖細精緻的腳踝，好像一隻手就能抓得過來。

醫生問：“自己感覺藥物和接觸治療結合的情況下，有什麼好轉嗎？”

葉玮玮道：“我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話一出口，江浩年挑眉——這人前一天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狀态不好又發病了，非要他睡旁邊，一晚上還動手動腳各種不安分。

葉玮玮看上去樂呵呵的，不管醫生說什麼他都點頭應和。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開了後續療程的藥。

“年哥，我們坐公交車回去吧。”

“為什麼？”

“我胃不太舒服，坐着暈車。或者你先打車回去，我在公交上站一會兒。”

“……我和你一起。”

葉玮玮不懷好意地眨眼：“你确定？”

江浩年想拒絕，但綠皮罐頭已經慢悠悠地開進站台。葉玮玮拉着他的手腕，迎着風跑了兩步，跳上車。

“歡迎您乘坐23路公交車，下一站：和興路，請為需要的乘客讓個座……”

葉玮玮壓了壓帽檐，懶懶地靠在欄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