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伊踩着點準時來到了教室。
她來得時間不算早,但教室裡卻隻來了不到一半的學生,相當符合班上散漫的風氣。
教室後排的座位空蕩蕩的,讓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一頭在光下熠熠生輝的火紅發絲,醒目得過分。
淩伊唇角的弧度分毫未變,邁步走過去将椅子拉開。
不算吵鬧的動靜在肖妄耳畔炸響。
他的心髒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跳得飛快,忍不住故作自然地半擡起眼,視線凝在了她的身上。
肖妄很長時間都沒有看到過她了。
人的記憶總會美化回憶中的身影,然而此刻他卻覺得現實中的淩伊似乎才更好看。
那張蒼白又純淨的面孔,在陽光下有了幾分血色,卻又虛幻得如同被風吹到空中的栀子花,輕盈得無法伸手采撷,隻有無法忽視的香味被風帶了過來。
這種熟悉的香氣讓他不禁抿了下唇。
内心莫名的躁郁在察覺到香氣萦繞上來時,突然就被安撫了下去,猶如幹涸的泉眼被重新被填滿。
肖妄清楚,這種情況其實更糟糕。
他也許不該回來的,而是該直接讓家裡給自己安排轉學,或是幹脆就在國外留學。
畢竟自己的回歸沒有帶來任何的改變,反而很容易就會演變成不值錢的倒貼。
淩伊看到他時一點都不驚訝。
他消失了那麼久,她卻連一條信息都沒有發過。
就算她不在意那天發生的事情,她難道就不想拿着那些照片給自己謀取福利嗎?
肖妄有些郁郁。
這讓一切都好像變成了他的獨角戲,她連敲詐勒索他的想法都沒有。
當初接近她,似乎隻是單純為了解決麻煩。
所以當他不去找她時,她也不會去理會他。
沒準連說的瘋話都是故意的,就為了讓他離她遠一點。
肖妄垂下眼把臉一轉,用後腦勺對着淩伊,試圖表現得好似自己也不怎麼在意。
可耳朵卻又忍不住悄悄豎起來,聽着她那邊傳出的動靜。
但其實也沒什麼動靜。
淩伊不是那種活潑好動的人,坐在座位上時不是看書就是寫試卷。
筆尖撞在紙面上發出的聲音不疾不徐,對他來說是很好的催眠曲。
因為今天要來學校,肖妄昨天幾乎沒怎麼睡。
今天他又來得太早,還沒有倒時差,此時便控制不住的在這種聲音下升起了困意,卻又莫名其妙地睡不着。
他沒忍住又把臉轉了回去。
淩伊在低頭寫着試題,鼻梁和色澤淺淡的唇被陽光鍍上了一層光暈,明月般璀璨生輝。
肖妄看愣了半晌,直到她隐有所覺,才猛地扭過頭去,耳朵發燙。
好丢人啊……
她還一句話都沒說,他就快要克制不住、連底褲是什麼顔色都要暴露出去了。
他真的是要完蛋了。
肖妄無比清晰的認知到這一點,肩膀頹然下沉,半阖的眼睑擋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好在淩伊沒有因此就理會他,讓他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更加不是滋味起來。
時間慢慢的流逝着,教室内逐漸變得嘈雜起來。
肖妄亂如麻的思緒混在其中,被身旁的氣息迷得神思恍惚,鬼使神差地想:其實他也可以不當狗的吧?
他們還可以談戀愛。
談戀愛的事情又怎麼能叫當狗呢?
肖妄忍不住舔了一下幹澀的唇,心跳混亂。
他都快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機智、又或者說是掩耳盜鈴的行為給驚吓到了。
瘋了吧,他怎麼可以這麼想?!
心髒酸澀又滿漲的跳動着,身旁淩伊一直在發出輕微的響動聲。
……她到底在寫什麼啊?真的好吵。
要不是她發出聲音擾亂了他的思緒,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一定是給他下蠱了吧……
肖妄隐忍地吸了口氣,存在感強烈的香氣被空氣渡進肺腑。
他的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蜷縮着手指将臉深深埋進臂彎。
微涼的溫度卻在這時突然穿過了衣服下擺,存在感強烈的落在了脊柱上,輕輕撫摸。
肖妄嘴唇抖了抖,聲音悶悶地傳出去,像是受到驚吓又不敢大聲呼喊的兔子:“你幹什麼?”
淩伊平靜地盯着桌面,也用壓低的氣音問:“不舒服嗎?”
“……沒有,”肖妄緊緊攥着手,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狀的痕迹,片刻後才從牙縫裡逼出一句,“你把手拿出去!”
淩伊輕笑了聲,指腹反而惡意的用力按了按,激得他禁不住一抖。
但就在肖妄以為她還會做得更過分時,她卻又突然退了回去,放在他發頂揉了揉。
“沒事就好。”
她清淩淩的聲音闖進腦海,彌漫出一陣地動山搖的顫栗。
肖妄很突然地想,那個提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吧?
淩伊平常其實也挺好的,她從來都沒有主動對别人動手過,都是有人先招惹上她,她才會反擊,情緒實屬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