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知足的,林詩南手上動作不停,指尖在鍵盤上跳動,待辦任務一條條減少。她該知足嗎?
她很幸福,表面上看是這樣,她真的幸福嗎?她真的滿足于此嗎?
她逐漸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望向那扇還沒被修好的窗戶,城郊的天空供電比城中心少得多,這個時候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各種大樓的霓虹燈不停閃爍着。
她想要的是這些嗎?
風從破損的窗呼呼刮進來,她的心也像這扇窗戶一樣,破了個大洞,似乎什麼都不能讓她得到滿足。
恍惚間她又想起列車上那個短暫的夢。
“你一定要記得我啊,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你自己。”
她說:“不要忘記你自己。”
溫冷的風吹過耳畔,面上一片冰涼,林詩南打了個激靈,一回頭,臉頰又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擦過,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手上密密麻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個公寓很明顯除了她沒有别人了,難道是鬼嗎?這更不可能了。
她垂眸,窗外仍舊紅光閃爍。
模糊的聲音還在耳畔回蕩,臉上涼意更甚,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奇怪,不知何時她居然已經淚流滿面了。
“滴滴”
通訊軟件閃爍一下,提示音跟着信息一起跳出來。
楊蕪(主管):今天的工作做不完就勻給剩下大半個月,你今天早點睡。仇和玉那邊跟我講了,明天早上會來繼續問你一些問題,你最好早點到公司,總之今晚工作别做太久,保持清醒,争取速戰速決,快速解決完這件事以後好全身心投入工作。
林詩南(職員):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消息發過去,那邊許是看見了,名字下方短暫地出現一行對方正在輸入中又恢複原樣,最後歸于沉寂,沒有消息再發過來。
林詩南站起身,環視公寓一整圈,沒有任何異樣。
算了,她活動了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體。走到那扇破損得不成樣子的窗戶前吹風,柔和的晚風拍在她身上,讓緊繃了一天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如果可以永遠這樣就好了,站在窗邊吹吹風,不去思考任何事,好的壞的,工作的業餘的。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聽,就這樣一直到永遠。
可是不能,她又聽見心髒撲通撲通跳的聲音,不止一道。
她不甘于現在的樣子,她聽見心的聲音,它在叫嚣,它想要去看一場雨,看傾盆大雨,想要被雨澆個透心涼,想要回到最初的,還呆在羊水裡的時刻。
呼吸變得急促了,胸口壓抑的感覺愈發嚴重,那種被蛇纏繞的感覺又上來了,永遠也掙脫不掉的束縛。
管她呢,林詩南想,管她呢。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她将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髒處,屋子裡不止住着她一個人,但是她隐藏得很好,沒有人能發現,沒有人會在意。
她也不能在意,她必須抑制那種沖動,作為一個疲憊的社畜,她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去關注這些事情。
睡覺的時間到了,她按照以往的習慣,喝下一瓶營養液後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于小腹前,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林煙岚在她睡着以後就出現在房間中,她癡癡望着林詩南的臉,然後依依不舍地站起身走到客廳中央那熟悉的位置,用與林詩南完全相同的一切條件毫無阻礙地進入林詩南的智腦。
還有不少啊,她向下翻閱列表,沒關系,她會幫她處理的。
*
林詩南這晚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今天沒有什麼意外再發生,順利抵達公司。
意外的是她到的時候仇和玉已經等在會客室了。
“早上好,”仇和玉朝她招手,“你今天看上去狀态好了不少。”
“那麼你從昨天我離開到今天見到我這段時間有想起什麼嗎?”
林詩南努力回憶,“沒有了,我對你問的那些問題的記憶近乎為零。”
“是嗎?”仇和玉低頭看手中的報告,手指輕點紙面,似乎在猶豫什麼。
“是…”
“很可惜。”
兩人同時開口,仇和玉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先說吧,很遺憾地告訴你,林小姐,從昨天下午五點起,你身上的案子就不止單單是有人想要殺害你這一樁了。”
“還有什麼?”林詩南問。
“昨晚接到報警,在城郊外的某一個地下室内同樣發生了爆炸,而你,林小姐你的照片。”
她從手中的資料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林詩南。
“是現場留下最後的能夠用肉眼分辨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