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是為了取悅自己,順便給别人看看的,别人欣賞咱們,就是他們有眼光。”
“若是别人不欣賞呢?”
“那就更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了,氣死他!”慕容雲哼道。
魏婆笑得彎着腰。
後面的上官玄忍不住嘴角上揚,跟着他們進了一個村落。
魏婆指着一片表面泥土早已幹涸硬邦邦的田地,“這就是我曾經的田……”
“官府用它來幹嘛?”慕容雲環顧四周,這一大片田地專門給農戶耕地的,官府不止征用了魏婆的田,其他人的田地都叫官府收用了。
魏婆低着頭,“據說後面要在上面建房子,周圍的農戶慢慢要被清走,專門給縣老爺住。”
慕容雲蹲下身,指尖撚起一撮幹裂的黃土,黃泥簌簌落下。
遠處田埂上歪斜插着幾根紅漆木樁,上面寫着‘官地’二字。
魏婆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契紙,上面的指印淩亂帶着血痂,“這就是轉讓田契,他們說我們這些泥腿子不認字,按手印就行。”
慕容雲小心翼翼地張開契紙,端詳上面的内容,“畝産百石?”
這縣令拿農戶的田當聚寶盆啊!
“實在不行,這田不要也罷。”魏婆不想讓她為難,“我擔心你遭到報複。”
慕容雲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阿婆放心,過兩日我讓縣太爺親自給咱們松土。”
魏婆激動地握着他的手,眼睛酸澀,“這田,我耕了大半輩子,不舍得拱手讓人。”
慕容雲寬慰了幾句,和魏婆在村口分開。
田野廣闊偏僻,上官玄無法靠近,沒聽清楚他們說的話。
但慕容昀一出村口,腦袋瞬間耷拉下去。
“縣老爺來松土?
慕容昀你可真能吹啊!”
慕容雲自言自語地批判。
上官玄遠遠望過去那片早已沒有綠意的田野,聯想到老婦人臉上期待的表情。
勾了勾唇笑了。
看來有人因為吹牛吹上天,擔心辦不到。
*
三更梆子響過,慕容雲貓蹲在縣衙後牆根。
她臉上抹了灰,粗布衣裳袖口鼓鼓囊囊的,塞滿了機關零件。
她摸出鐵鈎甩上牆頭,忽聽身後一聲輕笑。
“你這身打扮,倒是比書院纨绔像樣多了。”
慕容雲渾身一僵,回頭撞見上官玄抱着雙臂,在樹上翩翩挂着。
他常穿的月白長衫換成了黑色,歪着頭看她,脖頸處的小痣在夜色中若隐若現。
“上官兄,也來賞月啊——”
慕容雲幹笑兩聲,手緩慢地移動掌心李的鐵鈎。
誰知鐵鈎撞到不明物體,‘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上官玄眉眼一挑,“賞月你該去青山亭子,何必帶着鐵鈎?”
慕容雲另一隻手伸出一根銀針,要是他敢威脅她,隻能故技重施用銀針了。
“我帶你翻牆。”上官玄穩穩落在地上,收起地上的鐵鈎。
慕容雲心虛地藏住銀針,“為何要幫我?”
“既為同門,自然互幫互助。”
他笑得很溫柔,眼底都是笑意,睫毛長長的,睫毛影子落在眼睑下至。
好看極了。
越是美麗的事物,就越容易讓人淪陷。
慕容雲不信。
上官玄瞧他疑神疑鬼,故作攤牌,“我是擔心你手腳笨拙,被縣衙的人抓住了,叫青山書院難做。”
慕容雲瞪了他一眼。
上官玄晃了晃折扇,自個行雲流水翻上牆頭,沒有管她。
“你不是要帶我一起嗎?”
“慕容兄聰明絕頂,是在下唐突要幫忙了。”上官玄語氣很輕,卻能讓人聽出其中的笑意。
慕容雲默默扔出一個鐵鈎,咬牙嘀咕,“武功好了不起啊!”
上官玄指了指西廂房還亮着燭火的窗戶,“縣令今夜宴請客人,三更天還在吃酒,倒是方便你行事。”
夜色靜谧,果然還有推杯換盞的聲音。
慕容雲有些狼狽地跳下來,鬼鬼祟祟往廂房跑。
上官玄望着那道靈活穿梭在回廊間的身影,一時有些恍惚。
這人,和堂上睡大覺嗑瓜子翻牆翹課的慕容昀,是同一人嗎?
看守的兩個下人在門前呼呼大睡,裡面聲響很大,他們眼皮子撐不住倒下了。
慕容雲拿出銀針,月色朦胧,好在她手法娴熟,沒兩下就勾走下人袖口邊的鑰匙。
庫房前,鐵鎖咔哒落地,上官玄在外面把風,她沖了進去。
她直奔賬冊,舉着燭火對比田賦賬冊上的記錄。
果然發現蹊跷——縣衙所征‘官田’竟比戶部批文多出整整五成!
“好一個雁過拔毛的狗官……”慕容雲咬牙罵道。
拿到證據,慕容雲舉着鐵鈎再次想要翻牆。
“誰!”
看守的下人迷迷糊糊之間看到人影竄動,吓得吼叫。
慕容雲瞳孔一縮,一動不動,就等那人過來查探之時給他一針。
上官玄歪了歪頭,一把拉住她的手,足尖在房梁連點數下,眨眼從牆頭翻出。
夜風灌滿衣袖,慕容雲攥着他的衣襟。
“日後慕容兄還是得多學武藝才行,機關暗器總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