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慕容雲從袖口摸出一沓輕飄飄的紙,爬上屋頂扔了出去。
紙張随風而散,攤開上頭歪歪扭扭寫着四個大字——貪官還田!
“慕容,你的字一如既往地醜啊!醜的還千奇百怪的!”宋奇哈哈大笑。
上官玄夠了勾唇,“這次你說錯了,慕容的字工整俊美,幹幹淨淨。
紙上面寫的字,越難看,貪官的手下們就無法尋到是誰寫的。”
慕容雲讓宋奇抱着鑼鼓,“待會我引爆鞭炮,很快半個鄉的百姓都會來。
你到時候就敲鑼喊話——縣太爺私吞官田,逼死百姓!喊得越凄慘越好!”
慕容雲還貼心地準備了洋蔥大蒜,怼到宋奇臉上,“哭不出來沒關系,掉了眼淚就行!”
上官玄站在一旁,山水畫折扇抵着下巴,眼底笑意浮現,“你這是要唱大戲?”
“錯!”慕容雲伸出食指晃了晃,“我會讓縣老爺唱,我們仨負責搭台子!”
慕容雲點燃火折子,跑到縣衙狗洞角落,嗤的一聲引燃鞭炮,鞭炮引線瞬間蹿出火花。
轟!噼裡啪啦!
縣老爺渾身酒氣,在後院睡大覺,整個地闆劇烈震動,将他熊軀震了下來。
“什,什麼事?”縣老爺黃坪哆嗦着身子。
“老爺!有人偷襲咱們縣衙!放鞭炮炸了咱們家狗洞!”下人急急忙忙進來彙報。
可縣老爺根本聽不見,鞭炮一旦點燃,後面全是震耳欲聾的爆竹聲。
縣衙周圍的大街上騰起陣陣白煙,縣衙門口打盹的兩個衙役,驚得跳了起來,一人連鞋子都跑丢了一隻:
“走水了!走水了!”
鞭炮聲停下之後,百姓們八卦地圍了過來,每條街地上都散落着臭罵貪官的紙張。
宋奇第一次上陣,手臂有些哆嗦,猛地敲了一聲鑼,耳朵嗡嗡的,
“貪官還田!縣太爺私吞百姓田地!
貪官還田!”
才說沒幾句話,百姓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好漢,你生得可真勇猛!”
一個七旬佝偻着背的老大爺忍不住誇贊。
宋奇打心底高興,喊的越發起勁,“大家跟我一起念!
貪官還田!縣太爺私吞百姓田地!”
人越來越多,聲勢浩大。
百姓們圍聚喊口号的聲音一次次沖進了縣老爺的耳朵裡。
“這些愚民!又在那鬧!”
黃坪不想管,“他們總是聽到點風吹草動就叫,沒有一點主見!成不了氣候!”
可有點聰明腦袋的小跟班坐不住了,“老爺,若咱們不管不顧,這些破事傳到了知府耳朵裡,指不定又要整點幺蛾子給您……
您要不還是出去看看?”
黃坪光着腳丫子,不耐煩地伸了伸腿,終究還是下地了。
朱紅色大門吱呀一聲推開。
黃坪挺着滾圓的肚子邁出門檻,頭上的官帽歪歪斜斜,臉上還沾着昨夜酒宴的油光。
慕容雲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扯着黃坪的袍子不肯松手,碰了洋蔥大蒜的手揉了揉眼皮周圍,她立刻聲淚俱下:
“就是你占了我家田地!害得我全家連口糙米都吃不上!老天開恩啊,放過我們一家子吧!”
縣老爺眯起眼,擡腳便要踹過去,“哪來的刁民!”本官征田是為了修建官驿!造福百姓!”
慕容雲靈活滾開,可還是‘被踹到’地上滾了兩圈。
“官驿?”她從懷中掏出田賦賬冊,“這上頭白紙黑字跟勞苦民工定下了私宅擴建!就在我家田地上,連茅廁怎麼布置都寫的一清二楚。
若是百姓勞工沒有辦成事,還得賠錢!”
人群嘩然,他們之中全是吃了啞巴虧的,隻是這虧有大有小。
今日有人帶頭,他們也漸漸膽大了起來。
菜農啐了一口,“呸!我說怎麼突然加稅!原來銀子都進了狗官腰包!”
憤怒會傳染,百姓們向來默默受委屈慣了,好不容易能趕着個機會發洩怒氣,紛紛喊起了狗官。
縣老爺臉色鐵青,正要喊衙役上前抓人。
可百姓們将縣衙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區區幾個衙役想動手都沒機會。
“按大瀛律法,強征民田,僞造征田賬冊數目,下牢獄,永世不得出!”
慕容雲趁機跳上石獅子,揮着手中的賬冊高喊,“諸位鄉親!今日這狗官若不還田,咱們便去州府擊鼓鳴冤!”
她攤開賬冊,上面印着縣衙的章,紅通通的,相當顯眼。
百姓群情激奮,菜葉雞蛋雨點一樣砸向縣衙。
縣老爺抱頭鼠竄,“錯了錯了!
我還!我還!”
夕陽西沉。
黃坪在老牛後面,艱難地犁地,回頭對着往魏婆和慕容雲笑,
“怎麼樣,這土松的,滿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