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隻覺喉嚨發緊,腳步踉跄,一路退至後背抵在牆上。
兩個黑影在火光的照耀下變得龐大可怖,他們亮出刀刃。
“慕容!”
“慕容!”宋奇背着父親,聲音嘶啞地吼叫着。可他一時疏忽,在門檻處被狠狠絆倒,宋南嶽醒來。
幾乎在同一瞬間,另一個黑影手中的刀,已然對準了這父子二人。
慕容雲手中銀針飛出,正中殺手後脖頸。
那人悶哼一聲倒下,然而,她還來不及喘息,另一個黑影的刀便劃向她的手臂,劇痛瞬間襲來。
殺手的刀向她揮去,慕容抱着頭蹲下,閉着眼等待死神降臨。
她此前苦心學習用銀針殺人,本以為有了自保之力。
可此時,她無能為力。
骨扇打在慕容雲前的殺手膝蓋骨上。
伴随着一聲慘叫,殺手單膝跪地,顯然骨頭已折。
慕容雲瞅準時機,左手銀針狠狠刺入他的太陽穴,濺出的血滴落在她臉上。
此時,原本與上官玄周旋的殺手,卻突然調轉刀鋒,猛地向林氏刺去。
慕容雲心急如焚,手中的針再次飛射而出,試圖擾亂對方。
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那殺手渾身散發着怒氣,刀刺向慕容雲。
“慕容!”
宋奇怒吼着撲過去打殺手的後腦勺,但并未将他撲倒——
這殺手是他們之中武力最高的,他拔出慕容雲胸口旁的劍,轉頭刺向宋奇脖頸。
“兒啊!——”
林氏的尖叫撕心裂肺。
宋南嶽如同發瘋的獅子,從酒氣中猛然清醒過來。
他随手拿起院子中的石頭,砸向殺手。
上官玄一腳踢過去,幾個人圍毆殺手,黑影應聲倒地。
宋南嶽的石頭不斷地砸他,“還我兒的性命!還我兒!”
“說,誰派你來的!”
可話還沒說完,宋南嶽活生生把人打死。
死得好。
林氏抱着兒子,嚎啕大哭。
宋奇身體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消失,林氏喊着,“不,不,不……”
慕容雲捂着胸口娟娟流出的血,她整個身體很疼很疼,一步一步艱難走向宋奇。
“上官,救他!
用厚布包裹他……壓住傷口……塗黃芪……四物湯……”
宋奇最後一絲氣息,“爹娘,對不住……
慕容,上官,别費力氣了,能認識你們,真的好開——”
心。
他閉上了眼。
“不要!”慕容強逼自己起身,胸口上的血流動的更厲害,她渾身虛弱,昏倒在地。
等慕容雲再次醒來時,已是半夜。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書中關于上官玄科舉之前的劇情,那寥寥幾段文字,其中一句——
“故友逝去,悲痛欲絕”,瞬間讓她驚醒。
“上官,宋奇——”
她流着淚,手在黑暗胡亂揮舞,“我做噩夢了——”
“慕容,你餓不餓?”林氏就在她床邊守着,點燃蠟燭。
燭光照出她憔悴的側臉。
“伯母,宋奇呢?”慕容雲的胸口很疼,有人給她包紮。
“宋奇下葬了,是上官親自料理的。”林氏端來一碗水,喂她喝,“你的傷口我包紮的,莫要擔心,沒有人知道。”
林氏雙眼布滿紅血絲,聲音也嘶啞了,可她的表情卻如此平靜。
平靜到讓人悲傷。
慕容雲流着淚,“宋奇,他……”
林氏抱住慕容雲,哭了半個月,她依舊沒能從悲傷中緩過來,“都怪我,要是不同意他們喝酒,也不會睡得這麼沉,也許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眼淚不知流了多少,她們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
……
早上,慕容試着起床,跌倒了幾次,又爬起來,一聲不吭。
上官剛回來,就見到慕容昀的臉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你虐待自己,他也不會回來。”
上官吸了吸鼻子,歎氣,“用早飯,過幾日我們回書院,徐夫子寫信催我們回去。”
上官玄也憔悴了許多,本就瘦削的身子,此時更像是營養不良。
飯桌上,吃着簡單的白粥青菜,看不見一點葷腥。
宋南嶽給他們倆盛粥,滿滿當當的,“多吃點,沒做别的好吃的,下次你們來,還有大閘蟹。”
提起大閘蟹,老父親又開始哽咽了。
“好,這一次我肯定把宋奇那份吃進去!”慕容雲笑起來臉有點酸。
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嗎?
她讓上官玄當掉自己随身佩戴的青石玉佩,竟換來了三百兩銀子。
這玉佩是慕容原身一直随身攜帶的,她也沒想到會如此值錢。
慕容雲将銀子換成銀票,把所有錢都交給林氏,還寫了一個地址給她,那是慕容娘親給她單獨置辦的宅子。
“你們拿着錢,搬去江南,我已經買好車夫,這兩日啟程,隐姓埋名生活。”
林氏當即推辭,“我們不要你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