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窮酸,口氣倒挺大!你這破筐子說破天也值不了一錢!”
洪永望瞬時眼瞪得圓圓的,折扇啪地甩開。
“公子身穿錦衣,莫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二十兩賠不起?”慕容雲又躺了下去,吊翹着小腿,語氣頗帶嘲諷,“算了,既是如此——”
“誰說本公子出不起!”洪永望往地上扔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子,嫌惡地打量他,“窮人志短,這銀子就當是本公子施舍。”說完他甩袖離去。
其他路過的考生瞧着,心中不免發笑。訛人訛得夠狠,青山書院也不似傳聞中那般清正廉潔,一身書香氣啊。
于子洋咬牙憤憤道,“他竟敢拿錢來羞辱我們!實在可惡!誰稀罕這錢——”
這話還沒說完,慕容昀已經将地上的銀子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擦拭銀子表面上的灰塵。
“還好沒磕着碰着,好銀子,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慕容昀藏進錢袋子裡,哐當一聲,銀元寶掉入的聲音,真好聽。
“……”于子洋撇撇嘴,“我們太沒志氣了。”
“誰會跟錢過不去。”慕容昀想了想,伸手進錢囊,摸索半天,糾結了一番,最後給了他五兩銀子,“就當是替我打抱不平的中間費,辛苦,後續還有需要可以繼續合作。”
于子洋掌心的五兩還帶這些溫度,在冷天裡,讓人心裡暖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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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内點了青煙爐香,這青爐平日都不焚香的,今日為了裝點門面,點火焚香,瞬間氣派了不少。
上官玄早早坐在她旁側,“給你帶了吃的。”
案幾上擺着三張燒餅和滿的水壺,“我怕考着考着餓了,一|大早去搶的燒餅,那些書生都學精了,搶了不少餅,這是最後三張餅。”
“你吃什麼?”慕容昀放下書筐,周圍人都還在溫習,搖頭晃腦念着策論經書,他們聊天略顯突兀。
“我之前存的番薯幹,就是吃起來有點硬不好啃,下次再曬軟糯一些,分你吃。”上官玄咬了一口帶着棕黃|色的方形條狀番薯幹,每吃一口他都要停頓好一會,“有些黏牙。”
慕容雲噗嗤一笑,被他逗樂。
“你為什麼要走科舉,以你的動手能力,做個酒樓大廚或者回家自己幹生意,能賺錢多了。”慕容雲嚼着燒餅,裡面還有芝麻,門牙細細咬開,芝麻香味浸滿整個嘴巴,額外享受。
上官玄磨好兩份墨汁,給她滿上,又提着她的毛筆沾染墨水,直到毛筆寫在紙上的字色澤明亮均勻。
“人人崇拜讀好聖賢書,人人向往朝堂權力,自大瀛開朝以來民風皆如此。”
“那你呢,你并非随波逐流的人,科舉這條路并非一帆風順,你刻苦的背後又是什麼支撐着你?”慕容雲歪着腦袋,她從前吃喝玩樂,自從遇見魏婆和宋奇父母,她才真正明白她要科舉的意義。
明哲保身,保護所愛。
上官玄聰明絕頂,他為的又是什麼?
上官玄停下動作,側着身子看她,目光堅定,“為了肅清貪腐,慕容,你願意和我一起踏上朝堂嗎?”
朝堂陰暗莫測,人心算計,冷漠無情。交好、示弱、臣服,都是為了獲得更大權力的手段。
這樣的路,若是多一個人陪伴左右,心中會寬慰些吧?
“那是自然,你休想甩開我,日後等你飛黃騰達,切莫忘了我。”慕容雲挑眉,心中暗笑。
未來的禮部尚書,可不準說話不算話喲。
他們笑容太過燦爛,惹得看衆不悅。
洪永望瞧着這倆身上的同款破布,大聲揶揄道,“你倆窮書生不溫書,能不能不禍害别人?”
上官玄捏起案桌上的折扇,神情不耐煩。
“噓,忍住方為大丈夫。”慕容按住他的手。
“還講。”洪永望過去踢慕容雲的桌子,“有什麼話有本事說大聲點。”
慕容雲揉了揉耳朵,笑着問,“誰在說話,我這人隻聽得懂人話,狗說話我聽不懂。”
其他人憋笑。
“你——”洪永望環顧四周,“好啊,青山書院學生言辭難聽,日後誰還敢來這?科舉如此神聖之事,卻設在這般腌臜之地。”
青山書院的人不樂意了,肖恒和于子洋首當其沖,他倆捏着拳頭,與豫才書院的人準備幹一架。
“那你還在這幹嘛呢?還是回你的豫才書院鄉試最好,省得你落榜還得怪青山書院,晦氣,典型的人不行怪路不平。”慕容雲拍案而起,震得全場一愣一愣。
肖恒給豫才書院的人比了個大拇指,他們樂了。
可那大拇指慢悠悠轉動方向,變成向下的鄙視。
“……”
洪永望哼聲,“鄉試榜上見真章,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幾個草包能寫出什麼花樣來!莫要丢人丢到考官那去啊!”
考場恢複平靜,這時上官玄問,“你不是說,忍住方為大丈夫?”
“你知道的,有時候當個小人挺好的。”慕容雲咬着燒餅笑嘻嘻道。
徐夫子鐵青臉出現在門口,“鄉試即将開始,莫要再喧嘩。”
考試整整要三個時辰,準時準點,還不能提早交卷。
此次考題考驗治國之道。
慕容雲腦海中遊蕩起《治國經綸》中的字字句句。當她要下筆時,魏婆佝偻着背在田地插秧的背影浮現,她頓時停了下來。
治國治國,若隻有朝堂政治,何來‘國’一詞?
她的筆鋒一轉,‘治國之道,首要安民。’